张干先生,又名次仑,1914年,任湖南第一师范校长。次年,一师学生发起了“驱张干”的学潮,因******领导、参与此活动,张干曾要挂牌开除他,后因老师的全力反对,才改为给******记大过处分。建国后,******不计过去旧怨,视张干为自己的尊师加以多方照顾。******的关心、照顾,令张干感动不已,觉得“毛主席真是天高地厚,此生此世,不知如何报答。”
驱逐张干的学潮发生在1915年上学期。直接导火线是,学期末,身为一师校长的张干宣布了省议会颁布的一项新规定,从当年秋季开始,师范学生每人要交纳十元学杂费。师生们议论纷纷,认为这是张干为讨好当局而主动建议的。此外,原四师的部分学生,对合并到一师后,多读了半年书,早有不满情绪,加上张干主张“尊孔读经”,引起主张革新教育的学生反对。于是,驱逐张干的学潮就一发而起。起初,有一学生写了一传单,指责张干不忠、不孝、不仁、不悌之类。******看后认为没抓住问题的要害。于是,学生们要******另写一张。******就在学校后面的妙高峰“君子亭”写了一张“驱张宣言”。由于宣言气势不凡,特别是数落了张干办学无方,瞒上压下的做法予以了揭批,此事令张干恼怒万分,一气之下,要挂牌开除******为首的17名学生。由于杨昌济等老师的强烈反对,才使张干收回成命,改为给******记大过处分。为此事,张干也于当年下学期被免去校长一职。
新中国建立之初,对******领导人民推翻“三座大山”的功绩,已逾暮年的张干也感到高兴,但他内心矛盾重重。身为国家主席的******会不会不记旧怨呢?特别是还有一师许多教师都不知晓的一件事,即1945年******去重庆谈判时,张干曾给在延安的******发了一封电报,要******“应召赴渝”,“幸勿固执,致失人头。”这样的电文,不是在为******帮腔吗?想到这些事,加上建国初期又被划为“地主”成份,张干心想自己的末日已到,整天坐立不安,最后病倒了。
1950年国庆期间,昔日同窗学友周世钊,以及老师徐特立、王季范等人应******邀请赴北京观礼。******接他们去中南海作客。在交谈中,******十分关心早年的老师,其中问到了张干。周世钊回答说:“张干还在,一直在教书。现在妙高峰中学当数学教员。”******听到此,很有感慨,接着说:“张干这个人,很有能力,很会讲话。三十几岁就当第一师范校长,不简单。原先我不高兴他。我估计他一定要向上爬的。他要爬上去是容易的。结果他没有向上爬,算他有操守。他坚持以教书为生,解放前吃粉笔灰,解放后还是吃粉笔灰,难能可贵。”当王季范提到当前******起草的“驱张宣言”一事时,******不无自责地说:“现在看来,当时赶走张干没有多大必要,每个师范生交10元学杂费的事,也不能归罪于他。至于多读半年书,有什么不好呢?”接着,周世钊又将张干六口之家的生活窘况和愁苦心境,一一向******作了汇报。******听后,连连说:“对张干这个人,应该照顾,应该照顾。”周世钊后来回忆说:“毛主席考虑问题很深,很远。这次交谈,实际上是为张干先生平反。他说的‘当时赶走张干没有多大必要’,实际上是主动地承担了担子,是有意保护张干先生。一个国家主席,不但不计前嫌,反而想办法为张干先生平反,保护张干先生,更是难能可贵啊!”
听到周世钊等汇报之后的第六天,******又接到了罗元鲲先生的信。于是,他写信给湖南省政府主席王首道,信中说:“张次仑、罗元鲲两先生,湖南教育界老人,现年均七十多岁,一生教书均未作坏事。我在湖南第一师范读书时张为校长,罗为历史教员。现闻两先生家口甚多,生活极苦,拟请湖南省政府每月每人酌给津贴若干,借资养老。又据罗元鲲先生来函说:曾任我的国文教员之袁仲谦先生已死,其妻七十岁饿饭等语,亦请省政府酌予接济。以上张、罗、戴三人事,请予酌办见复,并请派人向张、罗二先生予以慰问。”随后,王首道先生两次到张干家慰问,并送来救济米1200斤,50万(旧币)人民币。
对******不记旧怨,关心、照顾自己,张干激动异常。张干挥泪给******写信,信中写道:“润之吾弟主席惠鉴:敬启者,近接懋斋、憞元诸弟及吾弟致汉溟先生涵,深感吾弟关怀干的生活……幸王省主席奉吾弟之命,厚赈兼金?穴人民币五十万元?雪。经国万机,不遗在远,其感激曷可言喻?”
信发出后,张干盼******来信达一个半月,杳无音讯,他料想******公务繁忙,加上又是主席,与一位普通教员通信,是否影响不好。然而,就在他思虑的第二天,******来信了。******写道:
次仑先生:
十月三十日惠书及为中苏条约所致贺函,均已收到。甚为感谢!生活困难情形,极为系念,已告省府有所协助。此复,敬颂教祺!
******
一九五O年十二月十四日
******对张干的生活困难,“极为系念”,这令张干感慨万千。
1951年秋,张干应******之邀赴京。******又请来师友罗元鲲、李漱清、邹普勋到中南海游览,并在丰泽园吃饭。******躬谨谦和,定要张干坐上席,自己坐下席。席间,******又把女儿李敏、李讷叫来,向她们介绍说:“你们平时讲,你们的老师怎么好,怎么好,这是我的老师,我的老师也很好。”他接着诙谐地说:“我的老师,你们要喊太老师。”******又对张干等人说:“次仑先生和元鲲先生,都没有加入蒋匪帮,是好的。没有听人讲你们的坏话。”张干对此仍内疚不安,说;“一师闹学潮那阵,我曾主张开除你,真对不起呀!”******摆摆手:“我那时年轻,虎气太盛,看问题片面。要是现在这样学点猴气,就不会发动那场‘驱张运动’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它了!”张干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又说:“你年纪大了,就不要教书了。学校应该优待,照送薪水。”
张干在京住了近两个月。国庆节还登上了观礼台。还游览了京津的名胜古迹。并第一次乘坐飞机鸟瞰了北京市和长城的风光。乘军舰游弋了渤海。卫生部副部长傅连璋还受******之托亲自为张干等人检查身体。******还叫人给张干等人送来零花钱。在京期间,张干又提笔给******写信。信中说:“愧受之余,感佩无报。”南返长沙之际,******又派人送来用稿费购赠的药品与被服等物,还有150万元?穴旧币?雪零用钱,并转送斯大林赠送的一瓶鹿茸精,还关照张干多多保重。为感谢******的关怀,张干在日记中写道:“毛主席优待我们,可谓极点。我们对革命无所贡献,而受优待,心甚惭愧!”
张干回湘后先后聘为省军政委员会参议室参议、省政府参事室顾问。每月的薪金,已使一家生活有了保障。他积极参议国家大事,应邀作报告,深为人们所敬重。
1963年初,张干曾在病中两次写信给******,请他设法帮助其女儿返湘工作,“以便侍养”。******接信后,一面积极为张干解忧排难,一面又给已任副省长的周世钊写信。信中说:“老校长张干先生,寄我两信,尚未奉复。他叫我设法助其女儿返湘工作,以便侍养。此事我正在办,未知能办得到否?如办不到,可否另想办法。请你暇时找张先生一叙,看其生活上是否有困难,是否需要协助。叙谈结果,见告为荷。”
******收到周世钊的复信后,于1963年5月26日又亲笔给张干写了回信:
次仑先生左右:
两次惠书,均已收读,甚为感谢。尊恙情况,周元兄业已见告,极为怀念。寄上薄物若干,以为医药之物,尚望收纳为幸。
敬颂早日康复。
******
一九六三年五月二十六日
信中提到的“薄物若干”,张干万万想不到的是******托省委第一书记捎来的2000元钱。
十年浩劫中,张干瘫痪在家,起坐困难。由于有人说他过去是“反动校长”,于是被抄了家。家中的书籍、资料、存款都被抄走。张干气愤已极。张干之子张六如火速去京,最后带回一封加盖了中央办公厅大印的信函并500元生活费。这样,被抄的东西被归还了。从此,也再没有人上门高叫“造反有理”了。
对一个曾挂牌要开除自己的老师,******在数年后当上国家主席之际,他并未记着老师过去的不是,而是自责过去的做法也有不妥之处。他仍以过去学生身份倍加尊敬,多方照顾自己的老师。******曾言古语:“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并说:“我这颗寸草心是怎么也难报答老师的‘三春晖’啊!”******尊师,可谓风范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