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其他的,她想见他的念头如此强烈,让她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地直冲12楼。
他就在里面,站在电梯口,她听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声,每一声都是对他的呼唤。她举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越靠近他一点。
当她走到门口时,她原先的紧张已经被兴奋与柔情所代替,弗朗西斯科,祝贺你,我为你骄傲!她在心里轻轻想着,继续向前走,好不容易才穿越大群的记者。
可是有一只无情的手阻挡住她,一个冰冷的声音用英语在她耳边说道:“对不起小姐,今天意大利之家不开放。你不能进去。”
“什么?”她转头疑惑地瞪着这个酒店的保安,久久才反应过来,“可是……可是我必须进去。”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对不起,请你回去。今天闲杂人等不能进,里面在开庆功宴。”对方开始不耐烦,那只手已经想要把她推开。
可我不是闲杂人等!她想喊又喊不出来,她应该大声地对这个无礼的男人说她是贾安尼的女朋友,该让开的人是他!
我是吗?她又暗暗问自己,她可以这么自信地说吗?不,她不能。她并不确定,她害怕,害怕如果她说了,对方如果不相信怎么办?那就找贾安尼来求证……而这就是她害怕的。他怕他说不!
他会吗?问题就在她并不确定……她什么也不能确定!她知道自己爱他,可她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感觉自己站在一个火山口,她想往下跳,可是那热量却阻止她。
“我要进去。”她虚弱地呢喃。
“小姐,请你离开。”对方最后一次警告,明显地开始不耐烦。
而当菁蓝抬头看见他时,他就在离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穿着深色的西装,笑容满面,俊朗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两眼闪烁有神。只要她开口叫他,她就可以进去……
而她是如此想念他,所以一见到他熟悉的脸,她的泪水就汹涌而出。但是她叫不出来,发不出声音,好痛苦,就是叫不出来。
“小姐……”保安不客气地将她拉到电梯口,按了向下的电梯,她茫然地盯着紧闭的电梯门,还是觉得麻木得什么也不能做。她被粗鲁地推进电梯,在合上门的一瞬间,她才知道她见不到他了……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他的谁。她怎么会把自己搞到这样悲惨的地步呢?她不是最优秀的女孩,可是她也不是没有自信的女孩。为了爱他,她好像变得不是她自己。她为什么一定要遭受这些屈辱?她明明可以选择一种更加舒坦的爱情方式……可是即使如此,她恐怖地发现,她还是要爱他!
到了楼下大堂,她才突然想到自己可以打他的手机。今天晚上他的手机应该是开机的。然而,结果却是无人接听。
她无力地靠向身后的墙壁,心也沉到了冰川的底部。
楼上,弗朗西斯科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菁蓝会不会出事?他相信她不会不来参加这样重要的时刻,而且他们又那么久没有见面,就算他怀疑自己对她的爱,却从来没有想过怀疑她的爱。他从她的眼睛里,从她看他的表情里,和她在他怀里的感觉里都知道。
他发现自己没有带手机,或者她被什么事耽搁,或者她不能赶来,她可能会打他电话……他走出宴会厅,急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果然有未接来电,号码居然是楼下大堂。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她。懊恼自己的粗心,他大步走出房间,要搭电梯下楼。酒店的保安和足协的保全人员都拦住他,“贾安尼先生,您最好不要下去。”
“你们不能限制我的行动。”他开始不耐烦。
“当然……可是我们希望你能……”为难的工作人员还没说完,他就跨进打开的电梯门。
工作人员还想阻拦,他一把推开他们的手。
“你现在不能离开酒店。”这是足协工作人员,而记者们早就如蝗虫般地围了上来。
“我不会离开,我只是去大堂。”说完,他就挡开官员的手,把电梯门关上。
菁蓝不知道自己靠了多久,只是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身体而动弹不得。夏天酒店的空调开得很大,所以她才感觉到这么的寒冷吗?甚至背后的墙壁传来的也是让人发抖的寒冷,她越来越冷,忍不住用双手抱住自己,太冷了……
弗朗西斯科,你在哪里?我要见你……所有的意识只剩下这么一句,却也无法实现,她绝望地想着,在心里呐喊着,哭泣着。
忽然,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抱住了她,把她搂向一个温暖开阔的怀抱。熟悉的感觉排山倒海向她袭来,她伸出手紧紧搂住。
是他,是弗朗西斯科·贾安尼,她最爱的男人。
“菁蓝,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上去?”弗朗西斯科焦躁地问着,用拇指勾起她的脸,看到她满脸的泪水,“上帝,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他更加急切,也更搂紧她。
“他们不让我进去,不让我见你……我看见你走过,却喊不出声音……”她没有从刚才的痛苦中恢复,只能喃喃低语,又忽然抬起头,凄楚地凝视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想见你。可是却不能……”她再次哽咽。
贾安尼的怒火却开始燃烧,“该死的他们。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朋友?他们根本不敢拦你。”他抱紧她转身,要去找什么人发泄他心里的怒火,让他的菁蓝哭得这么伤心,他绝不原谅。
在他的身后,无奈的足协官员通知了保镖来保护他,而记者们的闪光灯早就在兴奋里闪成了一片灯海。
但身处这漩涡中的男女主角却浑然不觉,他们只是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哀伤痛苦与兴奋中……
“我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菁蓝只是茫然地呢喃,此刻她的眼里只能看到他英俊的面庞。
“我们先上楼。”贾安尼看着正在不断对他说话的官员和保镖,搂紧她的肩膀以后,他们向着电梯走去。
他边走边对着身后的工作人员低吼:“你们为什么不让她进去?”
整个大堂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我们不知道……”其中一个人在他凌厉的眼神里有些瑟缩地说。
“她是我的女朋友。”他又吼道,在无数闪光灯的闪烁下,才意识到他在大堂里怒喊,这可能不是明智之举,不过……他干脆倏地停下脚步。
“现在大家都在,你们都听清楚我的话了吧?所以没有任何疑问的,我要带她上楼去。”他把话都说给记者听,因为在她刚才的语气里,他听出让他心痛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想见你。可是却不能……”她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还有她那句呢喃,弗朗西斯科对自己感到愤怒。
菁蓝也在这些闪光灯和镜头前回过神,她立刻惊呆,天,弗朗西斯科在说什么?在这么多记者面前,在胜利之后,在决赛前夕……她拉住看来真正愤怒的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掌握事态的发展。他还在对记者说着什么,看来他一点也不在乎现在被这么多人看到。
“菁蓝,我们走吧。”
直到他说这句话,她才稍微安心。可在众目睽睽下,被他搂着上楼,明天的报纸……她忍不住呻吟一声,只感觉到一片混乱!
在电梯里,他温柔地为她擦拭眼泪,她才想起刚才他在吼着什么。甜蜜与如释重负还有对他浓浓的情意渗进心里,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脸靠在他身上说:“弗朗西斯科,太好了,我们赢了!”
贾安尼笑出声后回搂住她的腰,亲密地低头吻她,也不管身边有人在看。在令她心跳停止的亲吻后,他用深邃的眼光看着她,一直一直。
她回望他,此刻他们知道什么言语都是不被需要的,他们只要看着彼此,感觉到彼此,就已经足够。
电梯门开了,在他们走进意大利之家以后,就被人群所围绕。显然楼上也已经得到楼下最新的进展,雷欧娜第一个上来拥抱她,说她非常担心她。然后又是其他的许多人,她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又发现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
弗朗西斯科递给她一杯酒,菁蓝小心地啜饮着。
“怎么这么晚?”
“我不知道法国的交通这么不好,可能因为比赛刚刚散去,四处都是悲伤而愤怒的球迷,我……过不来。虽然着急,可也没有办法!”
他丝毫也不生气,依然微笑。
看着他的笑容,她几乎要醉在他的温柔里,她又想起刚才的比赛,“弗朗西斯科,比赛真的太棒了,开始的时候我好紧张,特别是你进球的那个瞬间。”她停顿一下,回味那激动人心的一刻,“我很为你骄傲。”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握着,自大地说:“有什么好紧张的?我说过我们一定会赢。”
我知道,她回握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指和和他的缠绕在一起,“我刚才遇见几个在中国的好朋友,明天还约了他们一起吃午饭……”
“什么?”开始他很有兴致地听着,接着又一脸不高兴地打断她的话,“你明天不陪我?”
菁蓝有些迟钝地看着他不高兴的表情,呆呆地问:“陪你?”
“明天我们放假一天。”他的脸更加臭。
“可是决赛……”
他放开她的手,不再说话。
“你生气了?我不知道你放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叹一口气,这辈子自己注定被他吃定,“明天你先陪我去他们的酒店……”见他怒视的眼光,她又急忙说,“即使不和他们吃午饭,我也得把钱还给他们。我今天没带钱包,所以是他们付的车费。”
在钱上,他倒是很了解她,所以稍稍缓和脸部的肌肉,不再那么强硬。
夏夜的天空星光闪耀,你很难忽略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美景。而这样的日子,情人们又怎么会错过?或许神话就总在这样的夜晚发生……
决赛的日子,在那一年的夏季划过炎热天空留下永恒难忘的回忆。对于许多人来说,那都是值得珍藏,或者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对于菁蓝就是如此,对于那些喜欢意大利的人来说是如此,对于那场比赛的所有球员也是如此……
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那场比赛是很难用笔墨形容的,因为无数的报纸杂志电台电视台网络媒体……用无数种语言,无数种形容词,快乐的悲伤的哀痛的兴奋的激情的遗憾的冷静的痛苦的……口吻写过千遍万遍。
现在只有用伟大一个词来概括或许是最合适的。那些巨星间的碰撞,那些精彩的入球和遗憾的失败都一幕幕清晰地遗留在人们的脑海里,意大利队从大喜到大悲的每一步,热爱他们的人们都感同身受。
菁蓝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因为感情的倾斜天平让她既不客观也不冷静。对方的入球来得如此突然,在那个艰难的时刻,原来所有的乐观和信心都抽离身体,她清楚地感觉到胜利之神在那一刻掉转他的方向,她只能默默地搜寻她最关心的那个身影。
失败来得如此突然而迅速,却瞬间让人接受。泪水是无法遏制的,可是她一次次擦干眼泪,在对方球迷的欢呼声中,她得看着那个人,看着他忽然茫然而脆弱的表情。她那永远斗志昂扬的恋人,她那永远自信傲慢的爱人,在他张扬的背后,第一次她看见如此赤裸裸的脆弱。
可是这让她更加为他而自豪,心动。
没有人需要掩饰自己的悲伤,因为悲伤有的时候也需要勇气才能承认。就像此刻,她自己的悲伤已经达到她所认为的期限,她无助地哭泣,一遍又一遍,看着场上每一个人,感受着身边窒息的空气和沉默。
她和那些球员家属们都无言地坐在看台上,无言地看着场上也是无言的他们的战士。菁蓝呢喃地唤着弗朗西斯科的名字,掀动着无声的嘴唇,却坚定地望着球场,她发誓要把这一刻记住,永远地。
庆功的宴会还是要开,亚军也是荣誉。她站在会场中间,不断地平复自己的情绪,此刻弗朗西斯科最不需要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友吧?她得冷静和镇定,她必须……
可是在一个小时后,当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刻,菁蓝的反应是哭倒在他怀里,比她记忆中的任何时刻都要哭得伤心和悲痛,她紧靠在他的胸前,号啕大哭。
贾安尼感到手足无措,在那场让他完全绝望的比赛后,似乎他比她更有理由这样难过。他或许想过自己需要她的一点柔情的安慰和她必然会有的反应,可是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她就只是抱着他失声痛哭。
在最初和她同样难过的情绪里,他却出乎意料地马上摆脱掉它,他轻搂住她纤细的腰,在她发泄的同时,他感到自己的放松。
但是她还是哭个不停,一些察觉不到的怜惜之情慢慢渗透进心里,他开始哄她:“好了,不要再哭了。难道要把地中海的水都哭光吗?”
“我也不想哭……”菁蓝稍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们那么努力……”
“我们尽了自己的全力,只是缺少一点运气。”他坚定地说。
“如果亚力克斯打进那个你传给他的球……”
“他也尽力了。只是状态不好。”他有点遗憾地说。
“哦,弗朗西斯科,我好难过,觉得心脏都要停止。”
“HEY,我的女孩,我不准你再哭了。总有一天我会夺得一个冠军给你,我发誓。”弗朗西斯科又一次自信满满,“下个年度的联赛冠军,你看怎么样?”
菁蓝终于抬起她泪眼婆娑的脸,被他脸上自信的光彩给吸引,还有他语气里的肯定:“联赛冠军?”看着这样的他,她又开始幻想,而且觉得这个希望离现实并不遥远。
“当然。”他傲慢而自大地微笑,笑容点亮他蓝色的眼睛,就像地中海碧蓝的海水一样广阔且充满活力,蕴藏着力量与激情。
她终于破涕为笑,晶莹的泪珠也点亮了她清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