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蔚蓝的对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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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魔与梦魇 (3)

贾安尼“呵呵”笑出声,“蓝,半年不见,你越来越暴力了……你今天还是来了,本来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但是却让你看到那一幕。”

菁蓝猝然抬头,看见他皱起眉,眼里仿佛闪过巨大的决心和蓝色的火焰。

“蓝。”贾安尼突然大喊她的名字,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说,“我这里有团火焰在燃烧,熊熊燃烧着,从昨天开始就不曾熄灭,我想这团火焰会一直燃烧,燃烧到下一届的世界杯,只有胜利才能熄灭它。”

这是她认识的贾安尼,他像一个复仇之神,浑身散发戾气的光芒,又是最坚决的斗士,在失败后还燃起更加强大的信心,此刻,他是一个成熟的最有担当的男人,面对他所经历的困境,既不逃避,也不轻视,而是勇敢郑重地面对,把它当作最大的挑战,而下战书。

这已经不是那个和她一起欢笑打闹,在球场上放肆地释放自己的傲气的他了,而是另一个更高大更勇猛的男人,具体的她还是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在他这样的话语里,和他那样的表情里,她正看见一个全新的他在成长……

“下一届?”她喃喃低语。

他抬起意气风发的脸傲视着她,“对,下一届。失去这次欧锦赛已成定局,但是世界杯却在向我招手,意大利也不会这样轻易地认输。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可以明天就为了意大利而战斗!可是我只能等待,等到那时为止,所以以后的每一场比赛我都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踢,不管是联赛,还是其他任何比赛。”他的双眸精光闪烁,嘴唇抿成愤怒的直线。

菁蓝知道他要用自己的行动去洗刷昨天那张红牌带给他的耻辱,无论如何昨天留在他脑海里最深刻的大概就是那个走下球场的时刻,她眼里又开始聚集泪花,“那个该死的裁判,为什么他要这么让人讨厌?”等到她终于喊出来,她才意识到她居然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个家伙?”贾安尼的眉心打结,“你看到那张红牌了吗?他居然给我红牌。哈哈……他只是一个小丑,或者他根本不值得我生气。”

“可是就是他毁了那场比赛,谁都知道你根本没有出手,可他居然把那样的帽子扣在你头上……哦,弗朗西斯科,我到现在还是不敢回想那一刻,我痛苦极了,所有的意大利球迷都痛苦极了……”她终于可以说出她最痛苦的时刻,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甚至不怕再次勾起他的伤心处,为什么她就可以这样轻松地说出来呢?

贾安尼不以为然地点头,“他会因为这个红牌而出名,而我更希望他会因这张红牌而永远被意大利人唾弃。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菁蓝发现她已经可以控制住她的泪水,她终于正在慢慢地走出悲痛,“我不仅不想再看到这个人,我也不想再看到这支球队。”她指指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任性地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他们?”他不屑一顾地昂起头,露出他帝王般高傲的本性,“以后总有机会再赛一场,他们会知道谁才是胜利者。”

菁蓝笑了,即使再愤怒,贾安尼还是贾安尼,“还好明天我们都要离开。”

“你也明天走吗?”

菁蓝心里扑腾一下,明天一走,她应该就没有再和他交谈的机会了。

“菁蓝,我觉得你比我还要气愤,我现在相信如果有枪,你真的会杀了裁判。”他走到她面前,盯着她脸上双眸冒火的表情。

“我只是想到因为他们,你们不能踏上欧锦赛的征程……上一次的遗憾我本来以为这一次可以……”她无法说下去,因为他都懂。

“以为我们可以走到决赛?我也一样……可是之前我们的确发挥失常,而我又受伤了!”他握紧拳头,向落地窗走去,走到窗帘边上,凝望蓝天。

菁蓝没有跟上他,只是凝视他的侧面,阳光完全洒下,在他脸上划出金黄的光晕,也让他的金发发出耀眼的黄金光芒。

“我还是没能完成对你的承诺,你必须和我一样再等待下去。”他回过头,对她粲然微笑,阳光照耀下的笑容灿烂得无以复加,照亮她整个心灵,“你愿意吗?或者我还是让你失望了?或者我应该进球的……”贾安尼又转过头去,声音有些低落。

“你踢得非常好,是你表现最出色的一场。”她大声说。

“真的?”他回头,孩子般的笑容让人屏息。

她很坚定地点头,“真的,而且你没有让我失望,我看见一个真正的弗朗西斯科·贾安尼,我为你骄傲。”

“蓝,你总是站在我背后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我。我以前时常会想,这个女孩为什么会这样看我呢?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没有缺点的完人似的,爱慕我的人很多,可为什么她有的是那样清澈的没有欲望的眼神呢?”他一径凝视着她说。

仿佛又回到那些她单恋他的年代,那个时候的她有那么多小小的喜悦,那些小小的喜悦汇聚在一起就带给她最大的快乐,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能让她心跳好久,雀跃好久,她把握所有可以看见他的机会,不被他发现地凝视他,关注他,默默祝福他。

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柔和,早晨的温暖阳光让他们都想起那些一起醒来迎接黎明的日子,贾安尼继续说:“真是奇怪,以前我都不会跟你说这些话。”

“以前我也不会把我心里的想法完全告诉你。”以前的林菁蓝害怕把她心里的感觉告诉他,以前的贾安尼也从来不会和她谈论他们的感情,“这真的有些奇怪。”而且是在他们都同时感到愤怒到不可遏制的情况下,人与人相处的确是很奇妙。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都有些改变了?”他们目光缠绕,他问她。

她微微地点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他忽然皱起眉说:“菁蓝,你看起来好像一夜没睡的样子。”在认真的审视下,他发现她眼睛红红的,而且脸色异常苍白。

“还说我,我看你也一晚没有睡。不过你睡得着才奇怪,你没有把宾馆里的东西都砸坏,已经不错啦。”她开玩笑地环视四周,沉重的心情里也有着一种奇特的轻松。

“我是一夜没有睡。”贾安尼看看房间里的摆设,“如果不是乔安娜,我想这里恐怕也要遭殃。”

乔安娜……这个名字打破环绕在林菁蓝身上的魔咒,在刚才那样的气氛里,她几乎忘记了这个名字,她仓促地说:“还好你没有砸烂,我可以想象当队友们看见那个更衣室的时候,他们都是什么样的表情。”

贾安尼顾着回想昨天的情况,所以没有注意到她忽然的惊慌失措,“他们回来的时候的确都吓一跳,不过大家都很愤怒,可惜都被我砸坏了,不然我们应该可以一起砸。”

几乎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菁蓝张皇地拿起皮包抓在胸前说:“时间不早啦,你不下去吃早餐吗?我看我得走了……”

“蓝,等一下。”在她转身后,他却在她身后一把拉住她的右手。

菁蓝如被下了咒语般直直站定,他手心里的热度传遍她全身,使得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疯狂地跳动着,她说不出任何话。

“你和ALEX……你会来到这里,是准备好接受他了吗?”他没有放开她的手。

她还是说不出话,身体僵硬在那里。

“他的确比我适合你。”在她身后的贾安尼却用力点头,“等到这一次你回到意大利,我们四个人也可以一起见面吃饭,好不好?”

菁蓝不得不回头面对他,她希望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她用低沉的声音说:“好。”她不打算告诉他,她已经不再会去意大利,所以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然而现在却不是解释她决定的好时刻。

“那么我们以后再见。”

在她惊讶的眼神里,贾安尼拥抱了她,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告别拥抱,可是她却把它珍贵地留在心底,这真的是最后的最后了,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享受这样的拥抱。

贾安尼吻完她的额头后,微微放开她,给她一个鼓励和柔和的笑容。今天可以看到她,对于他来说是巨大的惊喜。这个曾经了解她的女子,与他有着相同的思考方式,他们可以一起发泄心里的愤怒,真是太好了。

林菁蓝抓紧皮包,转身后的刹那又忽然回头。

贾安尼被她回过身时的表情震慑住,一年多前在他们分手的圣诞夜,当时她的眼神掠过他眼前,此刻的她不知为何和那时的她有些相像——却又有一些他说不出的不同。

林菁蓝深深凝视他,她正释放出她灵魂深处里对他所有的柔情蜜爱,所有的迷恋和爱情,她毫无保留地用那样深情的眼光望着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需有任何保留和顾忌地爱着他,并且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你知道什么时候我最爱你吗?”她的脸上绽放她最迷人的微笑,“就是昨天晚上你走下球场的那个瞬间,是我最爱你的时候。”她留下最后的深情一瞥,还有被她的眼神和话语震动着的他,翩然离开。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很清楚自己最后留给他的震撼,但她还是带着微笑,并不后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就让她任性这么一刻有什么关系?她已经永远地走出他的生命,所以她允许自己可以有这一刻的任性表白,她爱他,用她整个的生命!

弗朗西斯科,昨天看你走下球场时,我的确感觉到那是我最爱你的那一刻。

林菁蓝并没有找到机会和ALEX详谈,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决定似的,一直在逃避着她。而且每当她想要切入主题,他就岔开话题。

她为此显得有些沮丧,最后她只能发了条短信给他,希望他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而她收到的回复就是他的短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可以有你的决定,但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第二天在机场,亚力克斯很礼貌地和她告别,并且还是用自信的眼神说他会在意大利等她回心转意。

无奈中,林菁蓝只能礼貌地和他道别。同时,她也看到了贾安尼,他穿着红色T恤,中长发很帅气地在脑后扎成小辫。

他的身边一直跟着娇小美丽的乔安娜,因此菁蓝没有去打扰他们,她安静地等待着自己回中国的航班开始登机。

她只知道,贾安尼渐渐恢复他惯常的开朗神情。

“蓝,我们回罗马见!”在他们准备登机前,贾安尼笑着向她跑来几步,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可是菁蓝却对他说:“不,弗朗西斯科,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意大利了。”

贾安尼脸上错愕的表情,她一辈子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