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只要醒了就好!”坐在床沿上搂住她颤抖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宠溺地哄着,“你高烧不退,昏睡了两天两夜,一直在说胡话,把我跟师傅师娘都快吓死了!”用嘴唇在她额头试一下体温,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这下好了!烧也退了,人也醒了!想不想吃东西?”
放开伏昊宸的脖子,直起身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口渴!”
“好好好!你坐着不要动,千万不要动,我马上去给你倒水!”
伏昊宸放开她的身子,转身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开水端到她面前,“你太虚弱了,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要不要我喂你喝?”
“我自己喝!”
“那杯子要端好哦!”
她像一块久旱的土地,一看到水,喉咙更是干涩难耐。接过伏昊宸手中的杯子,仰头一口喝干,她真的是早就渴极了。
双手抱紧那只玻璃杯,用极尽渴求的目光看着伏昊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不能再要一杯?”
“能!能!能!不就是一杯水吗?”顺手抓过桌子上的茶壶,“喏,这里有得是,要喝多少都成!”
伏昊宸又给她手上的杯子加满水,她抬起来,又一口气给喝干了。
“还要喝吗?”
“谢谢,不要了!”把手上的杯子递给伏昊宸。
水也喝了,口干舌燥也消除了,脑子似乎也真正清醒了。生日宴会、包亚天和菲丽娜?丹尼尔、那个出人意料的故事、客厅里的争吵……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一点一滴地重现,直到想起她暴怒之下刺出去的那一刀,她本就像白纸一样的脸更是变得毫无血色。
一把抓住伏昊宸的胳膊,嘴巴一张一合重复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凤姨……凤姨,她是不是死了?”
伏昊宸默默地低下头去!
是了!一定是了!不然,她也不会做那样的梦!梦里,她来找她索命!
“是我!是我!是我杀了凤姨!我是侩子手!我该被活活冻死或者烧死,就是不应该醒过来!我该死!我该死!我是杀人凶手!”
“没有!没有!芸芸,你别激动!”伏昊宸扑身上前抱住她,禁止她撕扯自己,虐待自己,“凤姨她没死!没死!她活得好好儿的!”
“你骗我!你骗我!凤姨明明就死了!她死了!”
“我没骗你!没骗你!你听我说——”吼住她,再次制止她的胡抓乱踢,“你那一刀刺得并不深,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凤姨年纪大了,又加上失血过多,所以当场就晕了过去。医生已经给她缝合了伤口,现在她在医院住院观察。如果伤口没有感染迹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满脸的不相信,因为刚刚做的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统统都是真的!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冷卉和秦江现在正在医院陪她,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冷卉?”
“这么说……你确实没有骗我?凤姨她真的还活着?”
“是!凤姨还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
“呼——”深深嘘出一口气,刚才的激动被一副平静所代替,“那就好!那就好!”嘴里一边念叨着,身子一边缓缓地躺下去。
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你才真正叫人担心!”伏昊宸心疼地凝视着她苍白的脸,俯子吻吻她的额头,“高烧一直不退,又在胡言乱语,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对不起,让大家替我担心了!我……”
快速地伸出一根指头压在她的唇上,微笑着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把你照顾好,我好惭愧!也实在是因为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看着凤姨奄奄一息,我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心思来顾及到你!对不起,我疏忽了你,希望你能原谅!”
“伏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说到底,我还是应该谢谢你!”记得晕倒的时候我是在客厅,睁开眼却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当所有人都心系凤姨安危的时候,也只有你还能想到我,把我从客厅移到床上。
真的,非常感激!
“别说什么谢谢,也别说什么抱歉,好好的把病养好才是正事!伏大哥好希望你能快点儿好起来!”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会好起来的!”
“嗯!”嘴上答应着,而别开头去,却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一向不会皱眉的伏昊宸,此刻却叹气带皱眉。看着床上的包幂芸,为了宽她的心,他又不得不压抑住内心的不忍和担心,在她面前强颜微笑。
芸芸,但愿你真的能快点儿好起来!
伏昊宸那一声极尽掩饰之下的叹息,包幂芸自然是觉察到了。只是,她心里太过于混乱,很多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所以,才对他那声叹气视而不见罢了。
身体的创伤只要听医生的嘱咐,按时吃药,注意休息,迟早会痊愈。可是,心灵的创伤,又该怎么去医治呢?心里挚爱的人,到头来却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这样残酷的事实,对她简直是种残忍,叫她情何以堪?
爱上不该爱上的人,可悲!所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她的感情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恨!一个人,光是去爱,好容易;光是去恨,也好容易。难就难在,她却陷在爱恨交织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亦无法自救。
包幂芸醒来后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恢复体力,在床上养病的那几天,包亚天、菲丽娜?丹尼尔、伏昊宸、冷卉轮番去房间陪她解闷。她就像一只木偶一样,要么就躺着,要么就坐着,任由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声也不响。直到下床那天,她才开口跟家里人说话。而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对包亚天。
那天,连同冷卉在内,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她幽幽地冒出一句,“爸爸,恭喜你多了一个儿子!”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哑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耳朵没问题的人都能听出来,她那句话绝对不是什么祝福,而是在向包亚天控诉。控诉他年轻时的荒唐之举,给了她一段不伦不类,不被法律和道理所接受的感情。
对包亚天,她心中应该也是有恨的吧?恨他对严尔岚的不负责任,更恨他对菲丽娜?丹尼尔的不忠。包亚天在她心中那个伟大的父亲形象,至此,算是彻底被摧毁了。不过,对包亚天她只是逞一时之快,心中真正的伤,不是包亚天和严尔岚的那段感情,而是严雨泽。他,成功地设计了所有人!在掉进他圈套的人里,她是伤得最重、最惨烈的那一个!这笔账,她究竟该怎么跟他算,才能算个清楚明白?
“包子,你……”走进书房,冷卉在椅子上坐下来,一开口就吞吞吐吐。
“你想说什么?”抬起头,对着冷卉微笑。
那么轻柔、那么真诚,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伏昊宸没有回国,严雨泽也还不认识,生活中就她和冷卉两个人相依相伴。上班的时候上班,不上班的时候两个人就去逛街,或者找个有档次的餐厅一把。高兴了就笑,伤心了就哭,好不自在。那样的日子,想起来怎么就感觉距离现在好遥远呢?
看着她故作真诚的笑容,连一向乐观的冷卉都乐观不起来了。
“你……你好些了吗?”
“我全好了啊!”仰着的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叫冷卉不得不去相信那个笑容是她发自内心的。把手上翻开的书本合上,一只手肘杵在桌子上,手掌撑着下巴,一双蓝眼睛望着冷卉,“你没见我这几天都很能吃吗?生了一场大病,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好在阎王不肯收,我才捡回了一条命。第一次感觉,活着真好!能吃是一种福气,眼睛睁着的时候还是得好好吃,抓紧时间吃。不然,说不定哪天眼睛一闭就醒不过来,想吃也没得吃了!”
冷卉呆呆地看着她,全部的感觉只有一个——她不对劲儿!严重的不对劲儿!跟她做同学多年,又在一起住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她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平时,问她个什么问题,她是否会回答都得看心情。现在,简短的一个问题,她却能说出那么多。这样子的转变,怎么可能正常?又怎么能叫好了呢?
她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嘛!
什么叫做“说不定哪天眼睛一闭就醒不过来”?一股莫名的害怕包围了她,双手紧紧地握住包幂芸放在桌子上的左手,心里颤巍巍地问道,“包子,你……你还记得严雨泽吗?”
包幂芸甩掉冷卉的手,蓝眼睛含笑带怒地一瞪,“你以为我病得失忆了吗?当然记得!他是SK集团的总经理,你的顶头上司,我爸爸遗落在外面二十几年的儿子!我说对了吗?”伸手拿起笔筒边上的一张卡片,“喏,这是他的名片!是我们去机场接伏大哥的时候,他撞了我的车以后给我的。”把名片随意往桌子上一扔,“你看我像失忆的人吗?”
“哈哈……”干笑两声,“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其实……如果失忆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啊!
“包子,你现在是不是特恨他?”冷卉咬牙切齿,大有与她同仇敌忾的味道。
“谁?”
“严雨泽啊!”
包幂芸满脸疑惑地看着冷卉,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慢慢地开口问,“我为什么要恨他?”
“他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朝包幂芸笑笑,“我的意思是说,真相是不是对你打击太大了?咋能不大咧?我连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是你爸爸的儿子!他和他母亲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可是,他为了给母亲讨回公道,不惜牺牲你,这一点确实叫人无法原谅。更何况,他还以感情做诱饵,为了能引你上钩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实在是罪大恶极!”
冷卉在一边絮絮叨叨,却没注意到包幂芸暗淡下去的双眸,无光地投射在桌面,不知透过桌子游向了何方。
“他愿意怎么做关我什么事?他要找的人是我爸爸,与我何干?事情怎么解决,也是他们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包幂芸莞尔一笑,从椅子上起身,“相反,凭心而论,严雨泽这个人并不差!虽然他有时候比较严肃、冷漠、不近人情。但是,不可否认他成熟、稳重、英俊潇洒。从今以后,我多了一个这样的哥哥,这笔账无论怎么算我都不亏,不是吗?”
包幂芸的分析让冷卉吃惊不已,一番陈述更是条理清楚得无懈可击。但是……冷卉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只是一时又说不清楚是哪里有问题。
“包子!你真这么想?”
“不然,你以为我会怎么想?”
“我以为……”甩一下头发,扳过包幂芸的身子,强迫她跟自己对视,“我以为你会伤心难过!我以为你们两个一直在谈恋爱!”有话只说一半不是冷卉的性格,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才是她的个性。她实在没有办法把心里的话很陈腐地藏在心底,然后自己一个人去想、去猜、去瞎琢磨。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把心中的疑惑统统说出来会比较踏实和安心。
包幂芸狠狠地推开冷卉,一双秀目立刻瞪得鼓鼓的,脸上的表情是很明显的在生气。
“你怎么能有这样的以为?我以前有对你说过我喜欢他?你听到过我对他说我喜欢他?或者,你听到他对我说过他喜欢我?抑或,你从别人口中听说他喜欢我?”
冷卉很肯定地摇头,摇头,再摇头。这样的话,她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没听说过,连第三者口传都没有过。
“就是嘛!那又凭什么断定我跟他是在谈恋爱?”冷卉没在这个问题上跟她争辩,她刚才的怒气也就消退了大半,慢慢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馒头,你真的是误会我们了!”她像以前一样把一只胳膊搭在冷卉肩膀上,“其实,我跟他只不过是很谈得来的好朋友而已。现在,他升级成了我的哥哥,也不错啊!最起码,比以前亲切了嘛!因为,我跟他的体内流着相同的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