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亚天和菲丽娜?丹尼尔也担心地朝她靠过去,但是她的心思并不在他们身上,目光穿过围在她身边的四个人,直直地与严雨泽对视着。
你还会关心我?如果这份关心不是来自一个哥哥对妹妹,那该多好?
泪水盈满眼眶,她拼命地噎着不让它掉下来,那要哭不哭的隐忍样儿,叫人看了就揪心,严雨泽又岂会不动容呢?他冷冷地掉转头,不再看她!
“宝贝儿,你还好吗?”
“芸芸,上楼去吃药,不行就得赶紧上医院!”
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直直地指向严雨泽,“有他在,我永远都不想吃药!”
严雨泽双手在裤兜里,闻声转过身面对她,好半天才冷冷地开口说道,“看你们痛苦,是我最大的快慰!”说完转身走出餐厅,酷酷地夺门而去。
包幂芸虚脱地倒在伏昊宸怀里,她早就想哭了,只是不愿当着严雨泽的面流泪,不想让他看见她脆弱的一面。严雨泽一走,她憋得好辛苦的眼泪终于绝提而出。伏昊宸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包亚天亲手为儿子准备的晚餐,才刚刚开始就闹了个不欢而散!
她又病倒了!
跟上次的来势汹汹相比,这次的病情倒是温和很多,至少没再昏迷不醒,没再沉浸在噩梦中让人叫都叫不醒。不过,倒也不叫人省心。一直低烧不退,吃的药换了好几种总也不见效。浑身软绵绵的,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每天就躺在床上,要么蒙头大睡要么就看着天花板发呆。
伏昊宸推掉了所有演绎工作,天天在家里照顾她,给她熬小米粥,做很多清淡可口的饭菜衣不解带地伺候着。但是,她要么就是没有食欲,要么好不容易吃几口下去也会在下一秒又吐出来。送她上医院,她死也不肯去。没办法之下,包亚天请了医生到家里来给她诊治。开了药,连挂了三天点滴后,病情才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烧退以后,整个人也慢慢精神起来,吃下去的东西也不会再吐出来了。伏昊宸根据她的喜好,也隔三差五地会做一些重口味儿的东西给她调剂一下胃口。她这一病就折腾了大半个月,在伏昊宸的悉心照料下,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她的病好了,其他没生病的人也跟着她瘦了一圈儿。
最辛苦的人要算是冷卉,既要上班又要忙着关心她,既要挤出时间跟秦江约会又要跑到另一边去照顾刚出院的严尔凤。冬季的天气昼短夜长,她常常是一个人两头跑,要弄到大半夜才能睡觉休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又得爬起来赶往公司上班。连包亚天和菲丽娜?丹尼尔见了都心疼,不自觉地也把她当自个儿的女儿疼起来。
秦江因为要照顾出院的严尔岚,没有时间来看望包幂芸,严雨泽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自上次晚宴之后也没再出现过。倒是包亚天好像异常的忙碌,天天往外面跑,也不知道都出去干些什么。菲丽娜?丹尼尔到底是个地地道道的西方人,自然是比中国太太要想得开,丈夫天天往外面跑她也不详加过问,他们夫妻之间,一直都保持着自己相对独立的私人空间。对包亚天在她之前还有过另外的女人,并且还和那个女人生下过一个孩子的事,菲丽娜?丹尼尔也表现得非常大度,不仅不追究他的过去,还很大方地连同他的儿子——严雨泽,也一同无条件地接受。本来嘛,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严尔岚也已经去世,做为名正言顺的包太太的她,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唯有坦然的面对,敞开双臂接受严雨泽咯!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既然菲丽娜?丹尼尔都如此从容了,包幂芸还有什么好过不去的呢?痛也痛过了,哭也哭过了,改变不了的依旧改变不了,那么,再哭再痛下去又有什么用?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虽然,还是想不开、还是不甘心、还是难以释怀,但是,她走进的分明就是一个死胡同,如果不原路退回来就只有自己把自己给困死。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怜。这个道理,不由得她不懂!
“咔!”门柄被人从外面拧动,包幂芸从手中的书里抬起头,菲丽娜?丹尼尔走进她的房间正转身关上房门。
“妈咪!”起身替菲丽娜?丹尼尔搬过一张椅子放在自己旁边,“你还没睡?”
“我在等你爸爸!”
“爸爸还没回来?”扭头瞄一眼床头柜上的那只闹钟,时针都快指向十一点了。
菲丽娜?丹尼尔默默地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
“妈咪,你生爸爸的气吗?为什么不问问爸爸最近都在忙什么?”
微笑,摇头,“不用问,我都了解!我不生他的气,不但不生气,我还有点……”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努力思索着她脑子里为数不多的中文词语,“有点震惊!对,是震惊!东方女人,真是了不起!”
“你是说岚姨?”
坚定地点头,“我很佩服她的勇气!真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如果她还活着,我真想见见她!”抖擞一下精神,牵起包幂芸的右手,话锋一转,“宝贝儿,我有件事情不明白!”
“什么事?”
“你跟严雨泽不是好朋友吗?你生日那天,他送你回来,你们的关系看上去很好的样子。为什么知道他是你爸爸的儿子以后,你对他的态度就变了?我不懂!不是应该高兴应该更好吗?”菲丽娜?丹尼尔睁大她那双本就不小的蓝眼睛,最大限度地抬起眉头,用各种肢体语言表达着她内心的困惑。
西方人与东方人的思维模式和想问题的速度差别真的好大!这其中的原因,要是东方人的话,一看就能明白嘛,只有她这个纯西方人的妈妈还一头雾水。
包幂芸拿起桌上的书,随意地翻弄着,对于这个问题,答案是那么的不堪,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菲丽娜?丹尼尔一双炯炯有神的蓝眼睛不肯放过地盯着她,好像她成了一个难以解开又很吸引人去探寻谜底的迷。
“妈咪,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用像极了菲丽娜?丹尼尔的那双蓝眼睛乞求地盯着她。
扬眉、耸肩、摊手,菲丽娜?丹尼尔朝她做了个几乎所有西方人都喜欢做的,表示无所谓的动作。包幂芸轻松地朝她一笑,像卸下了心头某个沉重的包袱。
“宝贝儿,昊宸是个很不错的好小伙儿,你认为呢?”语气中带着各种试探,包幂芸一听就全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两双蓝眼睛正正相对,包幂芸逃也似地躲开菲丽娜?丹尼尔灼灼的目光。
“咚!”像是特意出现为她解围似的,伏昊宸推开她的房门,手里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师娘,您也在?”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放,礼貌地打声招呼。
“你们聊,我去休息了!”瞟一眼托盘里那碗热气腾腾的面,菲丽娜?丹尼尔很识相地起身。
“妈咪,晚安!”
“晚安,宝贝儿!”
越过伏昊宸的身子,母女俩相互亲吻道了晚安,菲丽娜?丹尼尔拍拍伏昊宸的肩膀,转身走出包幂芸的卧室。
“哇啊,好香的面!”菲丽娜?丹尼尔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包幂芸整个儿身子朝桌上的那碗面扑上去,低着脑袋伸长脖子左嗅嗅右嗅嗅,“是做给我的?”
伏昊宸在菲丽娜?丹尼尔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看你屋里的灯亮着,知道你还没睡,我去厨房弄吃的就顺便帮你也做了一份。”把碗朝包幂芸推近,“天气冷凉得很快,赶紧趁热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咯?”坐下来,把松下来的长发往耳朵后面一搭,拿起筷子“嘻哩嗦啰”地吃起来。伏昊宸坐在她跟前,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心里顿时放心不少——能吃得那么香,说明病已经完全好了!
她生病的这段日子,他可是最不闲着的一个。不仅要天天在床边照顾,而且回到自己房间闭上眼睛后,心里也还是无法放心,简直就是无论见与不见他都在二十四小时牵挂。直到看着她一天天打针吃药,慢慢的精神恢复,他做的东西可以吃下大半后,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地回归胸腔。
这样的一名女子,究竟是哪里吸引他呢?
五年前在美国初见她的时候,是被她的一双蓝眼睛吸引。五年后再见到她,是被她的一腔真诚打动。她身上有他向往的真实与朴素,这些或许都是他在他所生存的那个圈子里最难见到的东西吧!因为新鲜,所以可贵。因为可贵,所以珍惜。是的,他很珍惜她,包括和她有关的一切。
最初的最初,他把对她的这种想去珍惜的冲动理解成爱。后来的后来,在跟她接触久了之后,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感好像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男女之爱。这样的一种情感转变,他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无法解释他就只好把它归结为称呼惹得祸。她一直叫他“伏大哥”,时间久了,或许他不自觉地就被这声称呼给麻痹了、同化了,也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她的哥哥了。
想来还真是好笑,有严雨泽的时候,每次看到她被严雨泽给接出去,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现在,没有了严雨泽,看到她在中病倒,他反倒很同情她,甚至有些希望如果严雨泽跟她没有血缘关系该多好?他居然没有因为自己从此没了一个竞争对手而高兴欢呼,这确实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难道,他内心深处还是很希望她能跟严雨泽在一起?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我最近好像很有食欲耶!”喝口汤,抬起头朝伏昊宸眨眨眼睛,“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啊?”
“嗨!”一巴掌拍在包幂芸的背部,瞪她一眼,“少胡说!这是你前阵子病了吃什么吐什么的缘故!现在病好了,胃口自然也就好了。”
“是这样吗?”她完全是一副很怀疑的口气,那样子好像更宁愿相信自己是回光返照似的。
“你还没病入膏肓到药石无灵的地步,还不配说‘回光返照’这个词!”
包幂芸翻一下白眼,吐了吐舌头,露出好久不见的调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