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厅,林乐只觉眼前猛然一暗,等布帘落下时里面已是漆黑一片。不知是错觉或者其他原因,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躁热烦闷的感觉。四人同时扯了扯领子,似乎要把这感觉从领口排出去。“别乱动,站好!”一声断喝突然从前面传来,声音之巨把几人都震的耳膜发痛。忙放下手挺直了身子,动也不敢动一下。又过了片刻,那声音再没出现,仿佛沉入了海底。四周重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林乐四人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在寂静中搏动着。
不让我看就看不到了吗?林乐暗自一笑,神识内守,暌违已久的“心眼”再度运起。以纯意识来打量这世界会有许多不同,但林乐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很快就掌握了这小厅内的一切:已方四人此刻正站在张矮矮的圆台前,距离近到稍微动一下就有可能碰到。而台子的另一面就是那八个“见习官”,带自己四人来的那木法师赫然也在其中。这几个家伙虽都是一袭长袍遮身,却着色各异。起码能分出明显区别的就有四种:黄,白,蓝。红。另四种看来颜色相近,但仍有少许差异。也不知是如何分法——这就是木法师所说的八门了吧。几人身后还都有个与颜色对应的小门,自己前面那一轮弟子应该是从这出去的。
八人向林乐四个望了一阵,又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其中一名穿黄色袍子的男子开口道:“身体放松,我先来测试一下你们的身体属性……期间你们或许会感觉到一点不适,但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请诸位放心。”言毕就双手合十,小指向外突出,一道厚实的黄色光芒从他身上涌起。极快的充满了整个见习小厅。这一阵光芒,只让王唯三人眼前一亮。还没看清周围环境,视力就被浓重的黄光遮挡住了。林乐感到一阵呼吸不畅,稍微运运精神力便恢复了正常。却听旁边三人低叹连连,似的抵挡不住的样子。正犹豫要不要出手相助,那黄光却咻的一声钻入了王杰体内,而死周重又恢复了黑暗。只见另外七人纷纷朝那黄衣男子拱手致意,其中几个还笑道:“恭喜土门又收得一个好弟子,这次只怕我们要落在你厚土之下了。”
黄衣男子心中畅快,一面朝他们打着哈哈一面过来拉了王杰就走。口中道:“这位兄弟,你已被我土门测试选中。请随我来……这边,对,这边。”小心的带他避开障碍物,黄衣人快步领着新收弟子从那黄色小门出去了。
接下来的事大同小异,白衣与近黄衣,近蓝衣近红衣四个空手而归。红袍女子的光芒却钻入王尔体内,也领着他从红色小门去了。王唯则被第六个测验的木法师选中,从蓝色小门内离开。而林乐在前面几道光里毫无感觉,最后那近白色门人发出的光芒倒跌跌撞撞的进入他身体里。那着近白色袍子的见习官不料最后还有收获,喜的眉开眼笑。顺理成章的带林乐从那颜色的小门离开。倒不是说林乐真个适合练近白门的法术,只是刚才几个测试下来他已搞明白这种测量方法的内涵。也知道以自己的精神力完全不可能对这些微弱能量有所反映,便在最后关头刻意吸收了那道凝实了主人魔力的白光——反正以他的精神力来说,任何性质的力量到了体内都只会被还原成最基本的能量。而这道光便成了改造王龙身体的第一层力量——几处枯萎的经脉已被这些能量打通了。这身体内的力量也相应增加了少许。
王家三小究竟如何林乐是不知道,但现在他的情况似乎……不怎么明了。那着近白色袍子的男子领他从小门离开后,就带着他沿古堡第一层内某条狭小长廊内走去。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只听见自己那双鹿皮靴子啪嗒啪嗒敲打在地上的声音。林乐跟他在身后,偶尔超上半步偷偷打量,只见这人年轻的很——至少看来如此,自己还没学会如何分辨魔族的年龄。虽然据白牙透露凡是魔族,牙齿断层上都有着表示年龄的年轮,一岁一轮分毫不爽。但现在显然不能要求人家掰颗牙下来给自己数着玩,只好没话找话的套着近乎:“您好……这位法师先生。”
“我现在的代号是冰,主修法术是冰,门派也是冰。你可以叫我冰法师,和带你们来的木法师一样叫法。”那男子停下来说了一番话,却没有回头,简直无礼至极。
“嗯,冰大师好。”林乐见他态度如此,也没兴趣再攀谈下去,淡淡的应了声不再开口。冰法师身躯稍停,似是想说什么,终又重新朝前走去。长廊的尽头已在两人眼前,乃是个造成拱形的圆门。上面杂乱的刻着些浮雕,讲述的似乎是鹰族密室外那些事件的分支。只是雕工简直差劲到了极点,人物面目模糊不清,神韵全无,和那边的差距只能以云泥来形容一二。“魔族的艺术功底还真是差劲,难为他们还能建这么大的古堡。”林乐心中嘟囔一句,随冰法师穿过了拱门,进入另一个大厅之内。
这厅比远比见习室为大,却也没到可以称雄伟的地步。只是比以往见过的厅堂稍微宽广点而已……略有区别的是,除了拱门口写了个“冰”字,这大厅内简直空无一物。几个软布团子零零落落的散在地下,余下便是冷冰冰的石头地面和墙壁。最角落里,有大约三十人正或坐或躺的闭着双目,连有人来了也不曾睁上一睁。似乎融入了整个天地中去,只有些许微弱的能量波动才让林乐从精神上感知到他们。“好奇怪的功法,居然能潜匿气息!”林乐正惊讶间,那冰法师突地拍了拍手,高声啸了一阵,将那些人唤醒过来:“有新人加入了,大家过来认识一下吧。”那三十个男男女女朝闻言便这边走来,眼神里也如冰法师般不带丝毫表情,仿佛整个心神都被冻住了一般。
“好冷!”前面几人走近,林乐突觉一阵冰冷的寒意袭来。精纯之处完全不下与灸的魅阴劲,伤害却不是很大,只让自己打了数个哆嗦。想往后退时却被冰法师拽住了胳膊:“别怕,只是冥想冰魔力的副作用而已。你以后也会习惯的。”
“那他们怎么表情这么呆滞?”林乐有些害怕,真以为这雪山是个控制人心的邪教。冰法师先不回答,挨个检查了那停在面前的三十人后才说道:“这批弟子也是刚开始修炼的,学习我冰门的进阶心法就是这样。只有突破心魔才能从无意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当然比不必害怕。进阶是极容易的事,这些弟子练了不到两天,明天就会变回和我一样了。”
和你一样?林乐横了冰法师一眼,心道那不是没多大变化。但总算把握到其中的含义,心头一块大石也放了下来。
“好吧,在正式成为雪山弟子之前,先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它的历史和简况。”见林乐已没什么疑问,冰法师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喀啦雪山建于不可考证的遥远古代,也许早在几万年前就已有了这么一所城堡。但远古的文件卷宗都已在历代变故中逸失,想要确切获知已无可能……恩,这个倒不必多提。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这一族历史悠久就够了。剩下的那些历代校长,长老们都是魔界史上出名的人物,或者因本身所为惊人或者因坐上这位子而受人瞩目,总之不会有普通人的。当然了,这也不必多提。以后进校史陈列室会看到的。”
“等一下,冰法师。”林乐听出点问题,插嘴打断了他。
“你该叫我师傅,什么事?”
“嗯,师傅。”林乐依言叫了声,又道:“您刚刚说‘校长’?”
“没错,雪山虽然是个门派。但更是个学院,魔界唯一的学院。所以领导人自然可以称为校长,呵呵。和传说中人类的学校情况一样。”
林乐微微一笑,没发表意见,只伸了伸掌请他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是雪山的门派问题。”冰法师舔舔嘴唇突然发现那群弟子还傻傻的站在旁边,忙命他们回去修炼,然后才道:“严格来讲,我们只有四门,分别为土,火,水,木。对应的颜色是黄,红,白,蓝但鉴于修炼及运用上的偏向,两千年前大法师又另分出四门来,乃是石,灼,冰,击,颜色自然也是偏黄,偏红,偏白,偏蓝。另有一门是各系法师都能学习的,当然得等你到了四级弟子以上才有能力学习。那就是无攻击能力的辅助系,风。这种魔法可以用于传声,飞行,侦察等方面。而你现在是冰门第一级弟子,等接受魔力判定后便可晋级,到第二层去修炼。当然,不学好魔法是无法通过判定的。现在,我以冰门****弟子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原地坐下!”
林乐不敢多言,遵命地盘腿坐了下来。谁料这冰门大厅温度不低,地板却冷的厉害。刺骨的寒意针尖一般的从臀部上刺来,瞬间寒透了林乐全身。骨头内更像是有千万根小针在乱钻一般,又麻,又痒,又痛。若非原先在冰风谷的经验让自己有所锻炼,此刻只怕早已惨呼出声了。饶是如此,这副身体却比当初自己那具远远不如。狼族本不以体质见长,王龙则更是没修习过正式内功。再加上快一年的锻炼空白期,这副身体早已虚弱到随时可能病倒的地步,只是凭林乐那强大的精神力才将它支持到现在。但这样犹如饮鸠止渴,反而愈加损害了体质。此刻被强大的冰寒一激,身体便自我保护的切断了与神经的联系,强迫性的将林乐带入昏迷状态。
冰法师耸耸肩,挥手将林乐的身子凌空摄起,摔到那几个软垫上。心中暗骂木法师信口雌黄,居然敢说这小子是个天才。骗得自己白高兴一场,以为真撞到宝贝了,还特意与他谈了半天联络感情。谁知道这家伙居然连小小的寒意都挨不过——这种身体如何能修炼魔法?简直是个废物!又看了眼被冻到脸色青白的林乐,冰法师无奈的吐出口白气包围在他四周,以免这家伙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修炼一级魔法而死的笑柄。然后便理也不理的过去指点那三十几位门人冥想,希望能从这几人中出个新生冠军。让自己的贡献点涨上一百,这样才能学到那招初等禁咒:冰狱震天。可惜回过头去的冰法师没有注意到,方才那口白气正在慢慢的融入林乐体内。而这过程中,他的身体也变的近乎水晶般透明,连体内那几条经脉也历历可见。
可西,米亚达府邸。
除了格兰特仍不见踪影,此时的整个米亚达府上下事宜均被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连之前确定好的政治策略也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转眼间,又有三个弱小势力通过某种渠道向米亚达家表示了好感。“金钱外交”大获成功的事实也让何经纬不得不佩服菲卿的观察力——有选择的使用许诺,威胁,贿赂等手法,已使米亚达府在政治上压倒了乔奇。一时间,魔界各处均流传着“朝不如野”的评论。却也是菲卿制订的一个小小计策:人民永远是最容易迷惑的,几个善于散布流言的闲人就能造成如此效果。
“林乐”的匆匆离去未造成太大影响,毕竟圣武者这样的称号本来就适用于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但菲卿担心二妹会有心结,便特特的约兰芝上四明山闲逛散心。顺便也探探半月天池的情况:自大法师提醒之后,自己俗务缠身,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大姐,我明白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心。”陪兰芝走了一段,菲卿还没想好如何措辞,兰芝却出乎意料的开口道。
“二妹,我想……”没等菲卿继续,兰芝又轻笑着阻住了她。
“不用说了,我相信阿乐不会随便抛下我。”少女眼中神采徒然飞扬起来,充满了自信:“他一定很快就回来的!”
爱情真的能让人成长吗?菲卿看着兰芝那因坚定而美丽如花的俏脸,心头一阵迷惑。想了一会才笑道:“好吧,那等你的那个他回来。再找回父亲大人,姐姐就替你们操办婚礼!”兰芝羞红了脸低着臻首不敢答话,心头甜蜜蜜的,思绪已飞到了爱人身边。但听到后来,却讶然抬头,望着菲卿道:“大姐,你也在乎爸爸吗?我还以为……”见大姐脸色已变,兰芝知机的没再说下去,但两人均明白那后面的意思。气氛一时沉默起来。米亚达·格兰特,果然在任何场合都是焦点啊!
“父亲大人不知道在哪呢,真教人担心啊!”故意不去看大姐的脸色,米亚达家二小姐突又仰望着顶峰喃喃自语道。旁边菲卿闭了闭眼,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二妹,别说了……”
“大姐,别再这样下去了!”兰芝抓着菲卿的手,眼神中满是哀伤:“当初父亲赶我出府时你也这样劝过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其实,当年的事也只是个误会而已,难道这苦果就一定要你承受一辈子吗?”
“别说了!”菲卿终于失控的掩住耳朵,闭起眼睛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声音之巨,连几只栖在道旁小树上的雀鸟也被惊动。起来盘旋一圈,不明所以的朝天空飞去。
兰芝只是抓着姐姐的手,等她逐渐平静下来才歉然的道:“大姐,对不起。我太多嘴了……”
菲卿无力的摇摇头,低声道:“与你无关,是我最近太紧张了……放心,没事的。”顿了顿,刚从失措中恢复过来的女子又道:“二妹,类似的话题,我以后不希望再听到。好吗?”
“……恩。”兰芝心中本不情愿。但看姐姐方才情态,也明白此事症结并不在此。只好点点臻首,低低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