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格格道:“大不了拿到银行去换。”
我道:“哪家银行换冥币?”
她道:“你没听说过人冥银行吗?”
我道:“丫,人冥银行?那是人民银行好不好?那里只换人民币,哪换冥币?”
她哆嗦道:“我听说可以的。”
我怔住了,有这等好事?——这倒是一条发财的捷径,哪天穷疯了就揣把冥币去试试。我道:“就算钱可以换,但到时候如果你生了小鬼怎么办?”
她道:“生就生吧,大不了扔掉,老娘又不是没扔过。”
我怔了一下,嘿!还有意外收获?我问道:“你骚丫扔了几个?”
她道:“三个。”
我打了个冷噤,嘀咕道:“你丫真是恶毒!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自己的骨肉也扔得下手!倒看不出来哟,你丫还挺能生的!”
她骂道:“又不是我生的,我是帮别人扔的。你以为咋的?是我生的?姐我还没怀过呢!”
我道:“就说你小丫是一副不孕不育的相嘛,你还不信?”
她哼哼道:“不要跟姐吵架好不好,姐怕怕。”
我叹了口气,看来这小样莫不是真的见了鬼?吓成那得瑟样,当我打开窗的时候,我后悔了,他奶奶的大街上哪里有人?全是一街的鬼!
街上灯火通明,可都是飘浮不定的鬼火,一闪一闪的在街上散发着时绿时红的光,映得大街上来来去去的鬼一个一个的闪着绿眼睛,伸着红舌头。
街上的行人(应该说是行鬼),一个个脸上顶着吓人的白脸,披头散发。有伸着长舌头翻着白眼的吊死鬼;有缺胳膊少腿裂着胸拖着肠子的伤死鬼;有手脚粘在一起露着黑骨的烧死鬼;有脖子上没有头却把头拴在裤带上的断头鬼;有一身水且浮肿不堪的淹死鬼;有七孔流血一身流脓的毒死鬼;有老态龙钟有嘴无牙的老死鬼;有赤裸身体也不知道是色死还是被色死的色鬼……甚至还有半边人在街上跳着跑的;两只手撑着一个脑袋却没有身体在街上走的……
有一辆无篷马车驰来,可那车却是悬空而来的,拉车的是一匹被剥了皮的马,驾车的是一个一身刀伤的军官,车上载着的,都是一堆残缺不全的鬼,想必是五马分尸无法单个行走的部件,要么就是战场上收来的还没来得及组装的硬件儿。
马车过去,我看到了去世了六十年的阿炳同志正坐在街边的一块石头上拉着二胡,他依然一身流浪的行装,无神的双眼尽是生活的苍凉与凄苦,沙哑低沉的胡琴声正向街上过往的鬼们倾诉着生前的悲凉与死后的忧伤。
街对面,本是一片屋宇的,可现在却是一片坟场,坟地里有一堆身着锦衣华服的身体完整或只是略不完整的鬼正在看戏,戏台上一个穿着三点式的妖艳女鬼正在跳钢管舞,那女鬼一边扭着风骚的身体还一边向这边抛媚眼,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青青。
我慌忙后退,连滚带爬的回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哆嗦,青青战战兢兢地道:“是不是,我骗了你吗?”
我颤颤悸悸地直往她怀时钻,哆嗦道:“哥怕……怕怕!”
我们俩紧紧地抱在一起,把被子裹得个风雨不透,我们两个都在哆嗦,哆嗦得床都像在筛糠,整个房子好像都在跳舞。
我突然放了个屁,青青骂道:“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放毒?”
我颤道:“大小便都快失禁了,还管得住屁呀!赶快屏住呼吸。”
于是,我们屏住呼吸,只听得两个心跳得扑通扑通的。日子非常难过,憋不住了,两个脑袋伸出去换气,我借着窗户透过来的鬼火瞅见青青骨碌着眼睛直在四处打转,她瞅见窗户开着,看着我道:“要是鬼从窗户里爬进来了怎么办?”
此言一出吓了我一跳,我忙伸手去摸我放在枕头下的刀,我道:“我有刀!”
我拔刀出鞘,只听得一声龙吟,天地之间突然间变得万籁俱寂,所有的声音随着刀声而逝,刀身上泛着一种极淡的青光,虽然那光极淡且微,但我们看在眼里,突然心里的惊悸居然平静了。
青青瞅着那刀,道:“原来这刀还有这么神!”
我道:“这是宝刀,可以镇邪。”
我们轻轻起身,来到窗前,鬼都不在了,街道依然是街道,对面的房屋也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四处一片宁静,只有夜间的虫子偶尔发出几声唧唧声,青青摸着我手上的刀,对我道:“它比你有用多了,难怪风恋兰几十年守刀不守男人了。”
我道:“我看你就嫁给刀吧?”
她嘻嘻道:“开国际玩笑,它现在属于你,我看你就拿它当老婆算了。”
我道:“刀能生儿子么?”
她淫笑道:“你可以拿刀zi慰啊?”
我骂道:“下流!你才拿刀zi慰呢!”
好叹息了一声道:“如果这刀晚上能变成男人就好了!”
我骂道:“那到时候你不是要生一堆刀了。”
她骂道:“你个白痴!怎么会生刀,应该是半人半刀的玩意儿。”
我把刀递给她,笑道:“拿去,生个来瞧瞧。”
她嘻嘻道:“我刚才看到你了。”
我道:“难道你现在就没看到我?”
她道:“我是说刚才在窗外。”
我道:“你看到了我?”
她嗯了一声,道:“我看到你正在追一个已经遍体鳞伤且十分风骚的女人,虽然你衣不遮体,不过我看你那凶巴巴的样儿,不是想非礼人家,倒像跟人家不共戴天似的。”
我道:“我刚才也看到你了,你小丫还真行,跳那舞真够撩人,一大堆鬼都在下面流口水。”
她道:“我看见你一身衣服倒像是给火烧的。身上也红通通的,都快熟了,想必你将来是烧死的。”
我骂道:“你一定也是骚死的!”
她色色地瞅着我,道:“那我们就一起骚死吧!”
我骂道:“你想得美。”
她嘻嘻道:“你看,良辰美景,春天也到了,常言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你就从了我吧!”
我战战兢兢地道:“你丫想得美,我说过不卖的,你不要拿千金来诱惑我!”
她嘿嘿笑道:“看来你小子傻愣得跟唐三秃似的,我得改变手段了。”
我道:“你又想什么坏主意?”
她轻轻地向我靠地来,张牙舞爪地道:“看来我只得用强了。”
我马上将刀横在胸前,道:“你敢上前来我就要……叫了。”
就在这时,从远处游来了丝丝笛声,那笛音,倒不像是人吹出来的,倒像是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它就徘徊在耳边,音低如泣,一入耳就似有一种悲痛占据了整个心扉,勾起往昔点点滴滴的痛苦。
青青啊了一声,顿时僵立住了。
我一惊,“莫不是鬼又来了?”
青青浑身震颤了一下,哑着噪子道:“我听过这笛音。”
我道:“在哪里?”
她从窗口跃出,掠上对面屋顶,四处张望着笛间传来的方向,我忙跟在她身后,看她往远处掠去,看她那样是情绪有点不对劲,我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她,道:“你别激动,怎么回事?你在哪里听到过这笛音?”
说也奇怪,那笛音像是来自遥远,然而我们却捉摸不定他到底来自哪个方向,不是飘浮不定,而像是它本身就来自四面八方,也好像它就生在耳边,它本来就那么微小。
青青根本听不进我的话,着了魔似的浮躁不安,虽然我拉着她,但她还是不断地寻找着笛音传来的方向,“它从哪里传来的?”
我道:“你安静点好不好?这笛音有点邪气。”
她看着我,很严肃地道:“这笛音不邪,这笛音我听过,小时候听过,很小的时候,你知道吗?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我不知道我姓啥名啥,我甚至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我只记得这笛音,它关系着我的生世,你知道吗?”
我一怔,莫不是她真中了邪?道:“天下会吹的笛子的人多了,这笛音难道天下只有一个人会吹么?你就认定吹笛的人就是你要找的人么,你先安静点好不好?”
她依然盼顾着远处,对我道:“我从懂事起就寻找着这个笛音,可是一直没找到,你不知道,当今世上,能吹出这种笛音的人只有一个,就算有人能吹出这调子,却吹不出这种味道。”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突然被闪电撕开一条缝,一道强光散落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在青青的脸上闪现了一脸的忧伤,我从来没见她忧伤过。之后是一声惊雷响在天地之间,吓得青青突然浑身一震。
雷声过去后,万籁俱静,那笛音也听不见,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不远处的一扇窗户突然“支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妇人出现在窗前,她看着我们,道:“这个调子就算有人会吹,他也不敢吹。”
青青道:“为什么?”
那妇人淡淡道:“这调子是魔宫的《召唤》,它是魔宫的召集令。”
青青怔住了:“魔宫?”
我道:“传说中的魔宫,真的存在么?”
那妇人抬起头看着天,道:“你们进来。”
我们从窗口跃进去,落在那间房里。房间里燃着一盏华丽的宫灯,可以看见房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一看就知道主人不仅爱干净,也十分有修养。
那妇人坐在灯下一张红木椅上,指着桌边另外两张有软垫软靠的红木椅子对我们道:“两位请坐。”
我们依言坐下,我打量了那个妇人一眼,那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四十左右的年纪,从她端庄的仪态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