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麦子道:“你来处置。”
麦子怔了怔,瞪眼望着我,道:“你要我来……”
我道:“他是敌人。”
那人一听,忙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麦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口。
我将手里的刀递给她,道:“或许他就是杀你家人的凶手。”
她伸过手来接刀,但她的手都在发抖,我明显感觉她很紧张。
我道:“你不要以为杀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这个时代,你不残忍就无法生存。”
我一面在说,一面心里感觉自己在逼良为娼。
那人抬头见麦子持刀向他逼近,不停的求饶,可是他看麦子持刀的架势生疏,而且还在在发抖,又见我徒手站在一旁,突然伸手,抓向麦子的刀背。我早防着这一手,突然上前,从麦子后面一脚踢在柄上,那人本已抓住了刀,可我那一脚已使了很大的力道,他没抓住,刀径直的插入了他的身体。
麦子见那人抓她的刀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时见刀已经插入了那人身体,吓了一跳,忙放手退了回来,愣愣地看着那人。
我对她道:“我不帮你的话,他就会夺下你的刀杀了你,你要记住,天下武功,惟快不破,对敌的时候,快是取胜的关键。”
她傻傻地点了点头,我上前拔出刀,还刀入鞘。在那人身上搜了搜,找到一封信和一些银两,我把那些银两给麦子,道:“留着,只要你不死,总会有用的。”
她傻傻地接过去收着。我又解下那人的刀给她,她也只是傻傻地接着。
看了看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摇了摇头,人家怎么也是良家少女,平时里学的可都是圣贤思想,不像师姐和青青那些母夜叉,杀人眼也不眨一下。
我们两人骑马北走,路过一个山沟,只见果真臭味难闻,想必是他们真的将屠村后的尸体丢在山沟里,麦子怔怔地对我道:“我想去看看。”
我道:“还是不要去了吧!看了你会吐的。我怕你受不了,我现在可来不及照顾你,人死了就死了,以后看死人的机会多得是。”
她停下来,垂着头,轻轻道:“你放心,我很坚强的。”
我看她那执着的样子,道:“好吧!”
我们从道旁的小路向不远处的山沟里行去,越走那臭味越浓。当看到一堆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忍不住反胃,可是我没东西吐,肚子里早空得水都没有了。她倒是平静,只是看着那一山沟的尸体,眼珠儿直往下面滚。
她下马,跪下向山沟里磕了几个头。
我们打马北行,她一路走就一路流泪,我安慰也不顶用。
走了一阵子,路前一条小溪,我笑道:“正好,你也好洗洗脸,看你那一脸,本来就黑得像个包公,又流了那么多眼泪,花得像个斑马脸。”
麦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到了溪边,我们放马在溪边吃草。她去洗脸,我也洗了把脸。见小溪旁有些地方有野生的油菜,我去掐了一大把油菜薹来,坐在溪边剥着吃。
麦子洗了脸,坐在溪边扎头发,见我吃油菜薹,便道:“那东西吃来味道倒是不错,甜甜的,只是不能吃多了,吃多了心里会发慌,会不停的打嗝。”
我道:“知道,小时候经常吃,总比挨饿好。”
我偶一抬头,瞧着她洗干净的脸庞愣住了,我还没想到,她那脸蛋洗干净了居然那么漂亮,小巧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倒有几分像小依,但却更多几分憔悴,像曹雪芹笔下的林妹妹。
她看我瞧着她发愣,道:“看着我干吗?是不是脸上没洗干净?”
我微微一笑,拿一把油菜薹给她,道:“你有点像我……那个人,她也跟你一样,有一张清秀的瓜子儿脸。”
她不说话,垂下头去编发鞭子,过了一会儿,道:“你妻子?”
我摇了摇头,笑道:“现在还不是,你看我像结了婚的人么?”
她看了看我,道:“她现在在哪里?”
我抬头看了看东方,道:“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她鞭好了发鞭,甩在身后,也来剥油菜薹来吃,她一边吃一边道:“看得出来你很在意她,她很漂亮么?”
我点点头,道:“她很漂亮,只是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她变了没有?”
她瞅了我一眼,问道:“她多大?你有多久没见她了?”
我道:“她今年十八了,我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她点头道:“女孩子在这个时期是最漂亮的,她一定比之前你们分开的时候更漂亮。”
我笑了笑,问她:“你多大了?”
她道:“十六。”
我问:“有没有许人家?”
她抬眼看了看我,淡淡道:“许了,都看了日子要嫁了,可是现在嫁不成了,人都可能死了。”
我一声叹息,道:“这都是命。”
她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道:“听说进白莲教都要拜师傅,我可以拜你为师傅么?”
我摇了摇头,道:“不行,你看我这样子,哪像做人师傅的样子?你要想找师傅,我倒可能帮你介绍个有身份又有本事的。”
我是想,如果把她交给师姐倒不错,那娘们喜欢女的。再说,她一娇嫩的妹妹的跟我也不方便,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家的呢!让小依知道了她丫可要吃醋,其实我也不是怕她吃醋,我是怕她用同样的方法让我吃醋。
她看着我,道:“你嫌弃我?”
我道:“你说哪里话?”
她道:“我不要有身份有地位的师傅,你今日救了我,我只想做你弟子,跟在你身后,好报答你。”
——嘿!小样还赖定我呢!我道:“你丫倒认为我是没身份没地位的?”
她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不要别的师傅。”
我道:“你丫就赖定我了?”
她垂下头,轻声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既然不要就算了,我也不敢强求。”
我才不想正式收弟子呢,收风恋兰只是为了忽悠她好玩,我天生的怕麻烦。不收她看她小样倒认为我是瞧不起她,我道:“我只是不想收弟子,我并不是嫌弃你,你别介意!”
她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那你就收我做个丫环好不?我什么都会做的。”
我嘿了一声,看了看她,道:“你丫到底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不敢看我,轻声道:“我只想跟着你,我一个人……害怕!”
看她小样,倒要哭了。想必是她小丫怕我找到教军就不管她了,于是我忙道:“好了,那你就跟着我吧!”
她轻轻道:“可是!……”
看她欲言又止,我道:“可是什么?”
她红着脸道:“我一个姑娘家,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跟着你,不太好吧!”
我怔了一下,明白了,小丫倒本份,于是便道:“那这样好不好,我没有妹妹,你就做我妹妹好不好?”
她忙道:“我不敢!”
我笑了笑道:“怎么又不敢了?”
她轻轻道:“我可不敢高攀,我只想在你面前做个服侍你的人。”
我哦了一声,道:“你别那么老土了,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什么服侍不服侍的?你就做我妹妹。”
她愣愣地哦了一声,道:“那好,哥,我以后就是你妹子了,可是……”
我笑道:“又什么可是?”
她道:“你能让妹子跟着你么?”
我想了想,道:“我带你到教军里,先帮你找个安全的地儿呆着,看你那柔弱的样子,也不是打仗的样子,我这次去,可是要打仗的,你跟在身边,危险。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么?就是因为她也跟你一般柔弱。”
她点了点头,道:“多谢哥!”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脑袋瓜子,道:“妹妹乖哦!”
她抬头,怔怔地看着我,看来是被我拍脑袋的举动吓着了,我道:“怎么?不高兴?”
她微微一笑,忙摇了摇头道:“不是。”
我点了点头,又道:“你的大名叫什么?”
她哦了一声,道:“也叫麦子。”
我道:“你家那么喜欢麦子?”
她道:“我家本来就姓麦,叫麦子也不奇怪啊!”
我点点头,这本生也没多大奇怪的。我牵过两匹马来,道:“我们该赶路了。”
她接过马僵,道:“我们现在走小道,绕到那山梁的那一方去。”
麦子带我从小道绕了横山子,老远听得杀声阵阵,可是近了那杀喊声却平静了。我们打马驰向山下的教军营,有认识我的教众见我来了,飞奔着去通报头儿们去了。
两方都在休战,我们也正来的是时候,正赶上他们吃饭,有教众给了我们几个烙饼,我一看口水就流出来了,跟麦子两人抱着就啃。
我们一边啃一边向中军营行去,花容城、关东豹等一众老脸都迎了上来,几人上来见了礼,我见几人之中有一个与我一般年纪的年轻人,我道:“你就是冉天元吧?”
他笑了笑,道:“正是属下。”
我指着麦子对他道:“先帮忙照顾一下她,我妹妹,很娇气的。这仗我帮你打。”
冉天元忙道:“属下一定悉心照顾!”
麦子听我要将她交给冉天元,便低声对我道:“哥,我不能跟着你了么?”
我道:“我现在要打仗。”
她哦了一声,不说话。
我们向中军行去,我一边走一边问几人道:“这几天你们的仗怎么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