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兰馥终于明白梅勒氏此次将她叫来的目的,当下微微翘起嘴角,吐气如兰:“妹妹多谢姐姐指教,妹妹今后定会敬重王爷,悉心服侍,争取早日为王爷产下孩儿,也好不负姐姐今日点醒。”
梅勒氏见兰馥故意避开自己言语之中的重点,转而将所有皆推在拓跋乾身上,心中虽有些许恼怒,面皮上却不露痕迹,只道:“妹妹是个聪明人,我的话妹妹明白便好。”
兰馥点头,扶着秋若站起,轻道:“与姐姐说了许久的话,妹妹也应该回到存兰居中去了,瞧瞧府中那些小丫鬟们办事是否利索,也好不负今日姐姐的教诲。”
“如此我便不留妹妹了。”梅勒氏亦是站起,将兰馥送出屋外。不多一会儿,浣夏匆匆走来,梅勒氏瞧着满院子的梨树,道:“事情可办好了?”
浣夏点头,道:“一切均在福晋意料之中。”说罢便伸出手来扶着梅勒氏,道:“福晋,如今虽是夏日,但站在风口亦对身子无益,奴婢扶您回屋吧。”
梅勒氏低头看看浣夏,微微点头,不多一会儿便回了屋中,将屋门关上,风雨欲来,远离是非中心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秋若扶着兰馥在乾王府中缓缓行走,这还是入府以来,她们头一次仔细瞧着这乾王府。一路而来,只觉得花香阵阵,怪石嶙峋,均是慕容府中看不到的景象。
转过前方一个拐角,便似柳暗花明又一村似的,前方豁然开朗,视野所及之处,一片碧绿,中间还有粉红点点。
兰馥双眼大张,缓缓向着这一池子的莲荷行去,清新的味道传来,吸引她走到池畔。用双手掬起一捧水,倒在一旁的莲叶上头,一颗颗宛若珍珠一般,缓缓掉落,她不自禁发出咯咯的笑声。
“秋若,这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你我便采集些许,我记得屋中还有一个青花瓷瓶,养在里面,也好让一室清香。”兰馥说着,便伸出手去够身边的一朵莲花,秋若见她喜欢,便随着她一同采摘莲荷。
两人一路沿着池畔缓缓而行,选了几株开得最好的荷花和些许碧叶,握在手中。忽然便瞧见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亭子,如今阳光依旧很烈,秋若便道:“小姐,现下暑气尤盛,我们去前方的亭子歇歇如何?”
兰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点点头,两人便往湖心亭中走去。连接湖心亭和池畔的是一条略有曲折的竹径,兰馥的花瓶底踏在上边十分不稳,她打四周瞧瞧,四下里寂静无声,除了她们再无一人踪影。
兰馥一手扶住秋若,另一只手将鞋袜给脱掉,赤足踩在竹径之上,一双小巧朱润的双足在竹径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白嫩,恍若墨中白莲一般,洁净而高雅。
秋若见兰馥如此作为,赶紧瞧着四周,道:“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双足只能示于夫君眼前,若是被人看去可不好。”
兰馥瞧着秋若如此模样,笑道:“秋若,你瞧瞧,附近哪里有人呢,你不会指望着我穿着这花瓶底走这条竹径吧。”
秋若被说得哑口无言,于是只能作罢,机警地瞧着四周,并且用莲荷将兰馥的双足掩住,直至她行至湖心亭中,瞧见石桌之上,有一局棋局,心中一惊,才穿上鞋袜。
兰馥再瞧瞧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影,她缓缓凑近那棋局,细细品味下棋之人的思路。
犹记得还在慕容府中之时,兰馥常常与哥哥对弈的场景。只是当初与哥哥下棋和现在的场景实在差了太多。
黑白棋子之间的拼杀尤其激烈,种种谋略尽皆显现于其上,来来往往,便成了一个死局,互相牵制,进退不得。
兰馥不由自主地便将右手探入黑棋棋罐之中,提起一子,斟酌许久,落在局中某处,但未曾全部落下,她又将其提起,嘴中喃喃不对。
反复几次,午后的时光便被这样消耗去,再次落子,将黑子置于棋盘东北角,兰馥双眸蓦地一亮,恍若夜空之中流星划过一般,闪烁着惑人心魄的光辉,让不远处静默看着亭中人的拓跋乾心中一动。
秋若瞧着这日头渐渐下去,谨慎对兰馥道:“小姐,是时候回屋了。”棋局已经解开,她对此也无留恋,只是将一朵荷花置于桌旁,便随着秋若离开。
兰馥未曾回头,所以也没有发现,拓跋乾正步入湖心亭,瞧着桌上的那一盘棋局,带着冷色的嘴角微微翘起,只是下一瞬间,便恢复之前冷硬弧度。
今日午后,拓跋乾心感烦闷,便来到此处,想起长江流域的水患,他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当初当地知州既然敢压住水患之事不上报,今后便能阳奉阴违,最后吃苦受难的依旧是百姓。
拓跋乾对这些国之蛀虫十分厌恶,只是这其中牵扯过大,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只有任由他们横行。
湖心亭上常年备有棋盘,每当他烦闷之时,便会执起棋子,与自己博弈一番,今日他亦是如此,可是最终却陷入死局。
拓跋乾心中更是恼怒,于是抛了棋子去到别处溜达,待到回来之时,便看到一个身穿乳白色的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的女子正缓缓行来,一双白嫩的双足踩在竹径之上,显得格外可爱。
拓跋乾身边的小福子瞧着自家王爷好奇的神色,小声道:“王爷,这是刚进府的慕容氏。”他只是点点头,却没有靠近兰馥的打算。
他似乎许久未曾对女子如此好奇,只因她们往往都是曲意奉承,千篇一律,便没有了新奇之感。
拓跋乾忽然想要看到兰馥知道附近有人脸上的表情,待到她步入亭子,脸上的表情如同他想的一般,十分逗趣。
他刚想离去,却发现她在细心钻研石桌上的棋局,并且百般尝试,一对小小的柳眉皱成一团,让他想要伸手抚平。
拓跋乾亦不知自己为何便在此处呆了一整个午后,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子一般。他拿起石桌旁的那支荷花,瞧瞧石桌上的棋局,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