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总爱站在阳台/看一瞬的流星/或手捧一枝青竹/聆听林中流动的曲子/任涨潮的泪水淹没自己。
我不喜欢城市，在城市里写下这样的句子时，我的心里正想着乡村，想着城市以外的情景。
“将来你会娶我吗，长大了我可以做你的媳妇吗？”说这话的女孩是我少年时的乡邻，对我很好。
“是的，我会娶你的，长大后我一定会娶你。”这话是我的承诺。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不知道媳妇和结婚的真正意义，只是感觉好玩，以为就像我们平时在一起做过家家的游戏。
那时她好美，水灵灵的，而且她还有美丽的梦想，她说她要上大学，要过上叔叔那样的生活。她的叔叔在城里，村里大多人家常用他叔叔来教育孩子，常听到的是“如果你有出息，能让我过上XX的日子，就是死，我也瞑目了。”
那时，我没去过城市，不知道城市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当年和我一起上学的时候，她的成绩总是比我好。可是光有好的成绩也是没有用的，进入中学时为了省钱给弟弟读书，她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我中学时，她嫁到了城里。我听村人说过她坐在迎亲拖拉机上的样子，黄色的油布竹伞下，满脸都是春风的笑。
出嫁前她曾找过我，没找到，就让侄子给我留了一个纸条，说小孩子的话是不作数的。
小孩的话真得不作数吗？那时她15岁，像故乡没长成的小玉米。我不知道15岁的女孩懂得了多少，是否做好当妻子的准备？她随着拖拉机一起消失在远方时，我发现自己没有一点怨恨的意思。三年后我也离开了故乡，从此把自己留成了外乡人。偶尔回乡遇到，她已完全变了，为了生个男孩，她听任安排，三躲四藏。如今终于有了男孩，她却没有了一点女人的气息与光泽。看着那几个悬差很大的孩子，我的心里有些酸。她不记得我了，从对面走过，竟没认出我来，我不知道她还能记住些什么，还有多少快乐和幸福的往事可以回忆……
现在，我还知道母亲/一定会站在路口/面向夕阳/看一只只往返的倦鸟/黄土漫漫的故道上/那神情令阳光也显得安详。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城市里生活着，却总是时刻怀念遥远又亲近的故乡，是因为我的襁褓之初吗？
但那些年月都已经过去了，而当时年少的我已渐渐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