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药,慕容云舒忽然记起一件事,连忙问:“听说凤城来信了?”
提起凤城,楚长歌立即收起玩笑的态度,点头道:“我正打算跟你讲这件事。凤城来信说,他准备停止对惜儿的寻找,回华佗山隐居。”
慕容云舒微微颔首,叹道:“他终于肯接受现实了。”
“嗯。”楚长歌也叹一口气。四年,不管是替谁守孝,都够了。
“那你呢?”慕容云舒忽然看着楚长歌问,“你也想通了吗?”
闻言,楚长歌将她缓缓拥入怀中,在她头上落下一吻,隔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早就想通了。胡伯格也说过,移魂大法本来就是对自然轮回的一种扭曲,时间一长,灵魂就会灰飞烟灭。金燕子就是很好的例子。她在惜儿之后被移魂进入黎族公主体内,一年后魂飞魄散。算算日子,就算那个时候金燕子没有将惜儿的灵魂挤走,惜儿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不管怎样,我们必须接受她已离开的事实。生者的强求,只会让她的灵魂得不到安息。”
听到楚长歌的话,慕容云舒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
慕容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慕容云舒看着眼前之人,沉吟了许久,才开口,“表哥。”
听到这声‘表哥’,华陵天欣慰了许多,笑道:“我还以为云舒早已不认我这个表哥了呢。”
慕容云舒也笑了,那笑容中充满了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们之间,早已不再是年少时的青梅竹马。“表哥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有事才能来找你吗?”华陵天反问。
华陵天不明说,慕容云舒也不点破,笑道:“表哥若只是来吃个便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你还是原来那个淡漠随意的性子。”华陵天感慨道。
“慕容府没变,云舒当然也不会变。”慕容云舒状似无意地说。
华陵天却听出了她的画外音……天下变了,你也变了。
华陵天没有否认,也不想否认。身处他那个位置,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现实逼他变,变得有时候连对着镜子看镜中的自己都感到陌生。这些身不由己,她不会理解,他也不奢望她能懂。从前她就对他的事不上心,如今已为人妇为人母的她,更是不会感兴趣了。
“我来,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华陵天道。
“表哥。”慕容云舒忽然不再笑,眼中满是疏离,“事到如今,我们就把这些客套话省了吧。你有国事要忙,我有家事要忙。我们都是浪费不起时间的人。”
华陵天闻言轻叹一声,道:“云舒,你为何非要对我这么冷漠?我现在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我同样也是你的表哥!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慕容云舒的眉宇间也染上一层淡淡地伤感,轻声道:“可是现在的你,早已失去了为人兄的能力。以前的表哥,会因为我的一个皱眉而向所有人兴师问罪,然后挖空心思逗我开心。而现在的表哥,日理万机,连我皱眉都看不到,更别说逗我开心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长大,就意味着隔阂。”
华陵天忽然很想笑,可脸上露出来的,却是苦涩和悲凉。他珍爱了那么久的表妹,明知道将来会嫁给别人却依旧将她捧在手心里的表妹,如今,却把他当个陌生人一样。
可笑,可悲。
如果他当初没有去京城当太子,他们之间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他思考过无数次,却终究找不到答案。
收拾了一下心情,华陵天冷静地问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慕容云舒抬眼看向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到底准备帮谁?”华陵天问。
慕容云舒睫羽微颤,淡淡问:“表哥希望我帮谁?”
“你心里清楚。”
“我会帮谁,表哥的心里不是也很清楚吗?”
“怎样才能让你改变主意?”
慕容云舒没回答他,只道:“云舒的性子,表哥应该很清楚才是。”
华陵天的黑眸动了动,低声道:“云舒,我是你的亲人。”
慕容云舒转过身背对他,冷漠地说道:“这一趟金陵,表哥不该来的。”
华陵天闻言心中一沉,“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表哥在慕容府小住一些日子如何?”慕容云舒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强留的意味。
华陵天大惊,“你要帮华夜离对付我?!”
慕容云舒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华陵天楞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异常凄凉。“好,真是太好了。连我的亲表妹也背叛了我。”
慕容云舒闭上眼,心如刀绞。她何尝没有天人交战过?她何尝没想过昔日的情谊?可是,再让表哥在这条血洒千里的帝王路上继续走下去,结局,只会更惨烈。
看似庞大的大业王朝,其实早已分崩离析。臣不像臣,王不像王。这四年来,西蜀和燕州的经济都在迅猛发展,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各个阶层的百姓生活都在好转。而大业王朝,却像一个从内而外逐渐腐烂的球,处处歌舞升平,人人********,看似完好无损,实则千疮百孔。一旦华夜离与华天晟之间分出胜负来,赢得那一个,就会向朝廷发起进攻。届时,大业王朝这座高楼就将轰然倒塌,再无修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