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无名楼楼主,容和忽然高高扬起唇角笑了,普天之下有此本事的,恐怕也只有一人了!那个中原怪才,狂妄自大,脾气古怪,神秘得很,只是不知能让这等狂妄古怪之人为之效力的幕后之主,究竟是何方高人!
如此关心中原之势,足以可见,岩止大人的野心远远并不局限于这片漠北之地,恐怕也只有拥有称霸天下之野心的统治者,匈奴帝国才会真正成为帝国!
“无名楼?”岩止幽深的眼底缓缓聚敛起一抹凌厉的寒光来,有意思……
“岩止大人,有一事,容和不知当讲不当讲。”容和忽然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挑,那张温文儒雅的面孔精光璀璨。
“既知不当讲就闭上你的嘴。”岩止似笑非笑地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夹杂着冷峻的威严之息。
“呃……”容和悻悻地笑了,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当年的那个预言,您真的不打算让亲爱的格桑姑娘知晓吗?”
“沉睡在大漠的灵魂,神圣纯净的婴孩之身,这个孩子,是王的伴侣。”岩止低沉暗哑,惑人心神的嗓音轻轻地呢喃着那一句出自雪山之巅的神庙的预言。
如同预言所示,当年在荒漠之中,他发现了那个孩子,并将她带回他的王城。
孟轻尘,他的格桑……
笑意更深,仿佛有一抹比天边耀眼的太阳,漫天的星辰还要璀璨的柔光在他的眼中静静地蔓延开来……
孟轻尘沉默地闭上眼睛,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面色平静。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切已经恢复如常。
身体的内力已经可以运作,全身也恢复了力气,看来是那颗苦涩的药发生作用了,她顿时觉得浑身神情气爽,心情自然也愉悦了不少。
岩止的王帐内安静得没有第二个人来叨扰她,就连王庭的侍从都对她礼遇有加,也许他们已经都知道了如今的局势,岩止将会成为所有人的王,而她,也顺带沾了光,毕竟在他们看来,她是在岩止殿下的王帐中就寝的女奴,即使是女奴,也地位非比寻常。
轻尘忽然抬起了沉静如星辰的黑眸,静静凝视着安然垂放的帐帘,也许这昏睡的一夜,这卷帐帘,就隔绝了一切,外面的世界已悄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帐外,黑衣冷面的莫正站在那,仿佛不知疲倦,脸上更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在所有人看来,莫的存在,就好像一个影子,冷肃得有些不近人情,却是岩止大人最为信赖的人,没有哪一个人,会怀疑自己的影子会超出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内。
帘子忽然掀开了,轻尘见到帐外并无侍女,只有莫一人出现在这,不免有些惊讶,她在大贺城生活九年,与莫交谈过的话屈指可数,轻尘知道莫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只是莫向来随从于岩止左右,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
虽微微有些惊讶,但轻尘的表现却十分的淡定,她轻然弯起唇角,黑发垂肩,星眸如辰,双手有些随意地环于胸前,颦笑举止之间皆有着一股即使是匈奴女子也少有的内敛的将帅之风:“你在这保护我。”
不是疑问句,只是很随意得甚至有些穿透人心的睿智冷静的陈述句。
且不说头曼图格刚死,就是岩止已经力排非议之人坐上匈奴王之位,很长一段时间内仍会面临着一定的政局不稳的局面,更何况今年秋猎,她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不仅瑞祥要头曼将她赐与他,就连头曼都下令要封她为夫人,这要人命的风头,很难保证不会为她带来风险。
虽然未必会有人真敢在这时候动岩止带来的人,与他作对,但岩止向来不是会做没把握之事的人,莫会出现在这,恰好说明了这一点。
轻尘微微有些纳闷,虽不愿自贬,可她毕竟是一个中原人,如岩止所说,充其量就是一个所受待遇稍微特别一些的“贴身女奴”,她的命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值钱了?竟让岩止把莫都留给了她?
对于轻尘冷静淡然的反应,莫也并未太感意外,这个孩子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他并不算太讨厌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么一号宠辱不惊的人物,要是个男人,也许他会很欣赏她。
再怎么说,孟轻尘和莫还算有些“臭味相投”的,两人都是不爱说话,性格有些清冷之人。
如预料之中,莫没有回答她,算是默认了。
轻尘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眯了眯眼睛看向了天际的那抹青阳,娇小纤瘦的身形弱不胜衣,穿着衣服也给人空荡荡的感觉:“你也是匈奴人?”
莫凝眉沉默,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嘴唇微微抿紧了一些。
孟大将军为人有一些怪癖,她会下意识地挑战一些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比如现在她似乎正锲而不舍地在挑战着眼前唯一能挑战的一件乐事,非让他说话不可。
莫的这个微妙的反应让孟轻尘高高扬起了唇角,心情高兴了不少:“看来不是。”
又是这样自以为是地下定论了,语气还那样自负,莫太阳穴之上不自觉地跃动了几下,隐隐抽搐着。
一阵风吹过,女孩的墨发纠缠着她雪白的衣衫,黑白分明。
“我是流民,不知道出生于哪国。”
孟轻尘张了张嘴,不知道又要蹦出什么话来,莫终于忍无可忍地丢出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