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静一静,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无法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克涅终于忍不住出声平稳众人的情绪了,虽然他也很困惑,也并不赞同岩止大人的这个决策,可即使要说服岩止大人更改决策,大家也应该众口一致将道理分析给他们的统治者听才是,这样乱成一锅粥,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兄长大人,瑞祥反对您设王庭于大贺城之事。”就在此时,瑞祥掀开帘帐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大厅中央,还是对岩止行了个致以帝王的礼节:“单于庭乃我匈奴帝国的心脏,若是心脏受创于敌人,帝国必死无疑。”
瑞祥虽姗姗来迟,可此时也没有人会去责怪他,冬天到来之前的视察是每年最繁重严苛的任务之一,他能在今天赶回来,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靴子上还满是沙灰与泥土,满脸的疲倦与充血的眼睛,足以可见他是如何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瑞祥与岩止之间虽仍横梗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可他毕竟将成为匈奴的王,若是王庭与单于的安危受到威胁,那该如何守卫这个国家?
“是的,岩止大人,请您收回成命,这个决策,我们无法赞同您。”这一回开口说话的是贺达,他尊敬岩止大人,崇拜岩止大人,可他并不明白岩止大人为何会做出这个决策,为了岩止大人的安危,他必须出声反对。
这就是长老院设立的意义所在,头曼建国之初,便以自己所能信赖的部落之首为长老院的成员,以此帮助王者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岩止沉默地坐在首座之上,他高大的身躯在这忽明忽暗的火烛的照耀下,人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此时那位沉默的王者仿若天神将临,神圣无比。
他的眼睛缓缓地扫过大帐中的每一个人,十分耐心地倾听他们的意见,他英俊的面庞之上,忽然淡淡地勾勒起了一抹微笑,俊美如斯,内敛着令人臣服的王者之风,即使他正如此温和地微笑着,可仍给人一种充满说服力的威严之感。
“我所统率的王庭,是匈奴子民信赖着的坚固护盾,是我匈奴帝国开疆阔土的一把利刃,若是匈奴受到侵扰,王庭将第一个直面敌人,我们的军队杀到哪里,我们的疆土就扩张到哪里,我们的皇城,永远就在哪里!”
岩止的声音并不高,可每一个人都将他所说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他们忽然沉默了,岩止大人和头曼单于不一样,是的,他们应该信赖岩止大人,岩止大人要的绝对不仅仅是王庭皇城的安危而以,他要的,是整个匈奴帝国,每一个匈奴子民的安危,他要做的,不光光只是捍卫匈奴的领土,抵抗那些野心勃勃的西域各国的威胁,岩止大人的雄心在于征服他们,彻底地征服整个西域!
数日之后。
匈奴新的统治者率领着长老院的众位首领正式地向天神祭祀,并得到了天神的认可与庇佑,继任匈奴王之位。
王庭设立于那座伟大的大贺城之中,除此之外,岩止还在匈奴领土的中部和南部设立了左右贤王庭,由他所信任的臣子任左右贤王,以便更好地统治整个国家。尽管如此,事实上,所有的权力还是真真正正地掌控于岩止的手中。
大贺城。
西域漠北之地漫长的冬季到来了,好在今年岩止早有准备,绝对不可能再像多年前一样出现灭顶性的灾难,造成子民牲畜死伤无数,引起骚乱和叛变。
遵从岩止的命令,贺达早就开始在匈奴绿洲地带引种极其耐寒的小麦,经过这种大胆的尝试,各个部落都赶在冬季到来之前囤积了不少的粮食与牲畜的饲料,足以保证他们能够安然度过这一个漫长的冬天,在明年的春天到来之时,迎接新的生活。
在秋猎之前,岩止便令他所信任的近臣留在大贺城,动用了上万名奴隶在这座雄踞朔漠的城池外围搭建起了坚固的城墙,城墙筑后便用铁器刺土的方法检验其牢固坚硬的程度,凡刺进一寸,那些负责建筑城墙的奴隶就会丢掉性命,凡刺不进去,将会面对死亡的便会是那些负责检验硬度的刺者。
在冬季到来之前,毙命的奴隶数不胜数,但那座城墙却是坚硬无比,硬得甚至可以令刀斧劈斩而过都不留下丝毫被劈斩过后的痕迹。这座匈奴帝国伟大的王城,殿阁宏伟,令人叹为观止,王城之内,装饰土木,极其侈丽,足以彰显王者的威望。
孟轻尘沉浸在浴殿蒸腾的水雾之中,狭长的睫毛也被水气沾湿了,在这温热的泉水之中,她的手脚渐渐地变得暖和起来,如绸缎一般的青丝垂落下来,水珠顺着这流畅的线条悄然滑落,黑发垂放在白皙光洁的肩头,如同白瓷上缠绕着美丽的丝绸,美不胜收。
这炙热的温度让人感到无比的身心舒展,轻尘背靠着白色玉石所雕砌的浴池边沿,脑袋也靠在边沿之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疲倦与肌肉酸痛紧绷总算慢慢得到了缓解,舒服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她靠在边沿之上,闭着眼睛,尖俏的下巴泛着柔和的光泽,小脸沉静,若有所思。
毫无疑问的,岩止是一个出色的王者,他是匈奴子民的福音,然而他依旧也是个漠视性命的残酷的王,匈奴人对待奴隶是十分残酷的,有时候一个奴隶的性命甚至没有一头牲畜珍贵。
像岩止王城之中的东和殿,那座走到长廊尽头之时所经过的石殿,里面住的都是身份卑微的女奴,每一个女奴都必须负荷沉重的劳役,当她们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才能换回食物和水,然而她们已经算是幸运的,大多数奴隶,他们都没能熬过每一个漫长的冬季,他们或许会被冻死饿死,也或许,就会死于像建筑城墙那样沉重的徭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