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边喘着气边为轻尘系斗篷上的带子,说着说着,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念叨了起来,语气里还有些埋怨,要知道,这么多年,她可是很少开口说那么多话的。
“真的好冷。”直到绿芜帮她穿好了斗篷,轻尘才感到一丝暖意,轻轻地打了一个颤,神情无辜地吸了吸鼻子,果然好冷。
绿芜张了张嘴,最后只好无可奈何地笑了,她刚才那副模样,可真像个小孩子。事实上,她的年纪也并不大,就如同她家将军第一次跟着孟老将军上战场时一样的年纪,当时也才十四五岁的将军和眼前的这位小姐一样,既怕冷,可又时常说走出营帐就走出营帐,总苦了她抱着将军的披风跟在后面跑。
空气中忽然有一股冷凝的气息紧绷得就像一根随时可能绷断的弦,轻尘的眸光忽然一敛,润红的唇也紧跟着一抿,原本懒洋洋地飘逸姿态忽然间便成了肃然的警惕状态,本能的,轻尘对危险的靠近是十分敏感的,她凝着眉,忽然转变了方向加快了步伐,而那方向并非是通往王的寝殿的。
绿芜不明所以,只好也快速跟了上去,可没走出多远,绿芜的面色立即一变,急忙地拉住了轻尘的手腕想把她拉到自己同样瘦弱的身躯之后,反倒是轻尘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着忽然做出护犊姿势护在自己前方的绿芜。
“小姐,我们快离开这里。”绿芜的身子也是紧绷着,很显然相当地紧张,因为此刻前方那个空旷冷清的花园里,昏暗的夜色中,那个表情奇怪的西域女奴一个人出现在那里,她似乎很痛苦,浑身都在冒冷汗,在这么冷的冬夜,出现在这寂静得有些阴森的花园里,这不是很奇怪吗!
“啊!不要走!不要走!”那名西域女奴似乎也看到了轻尘和绿芜的出现,她浑身都是汗,脖子上额头上几乎是青筋暴起,痛苦的表情十分的狰狞,见到了她们,那个女人忽然像发现了救命稻草,发疯了一样朝她们冲了过来,吓得绿芜连忙挡在轻尘面前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浑身也被吓得有些瑟瑟发抖:“小姐,我们快走,快走。”
轻尘眸光忽然一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个女人明显是带着攻击性的,寒光一敛,她从容而冷酷,根本没有半点要逃跑的意思,一抹寒气顿时从她眼中扫过,几乎下一秒就要出手制服那个不知道为何突然要攻击她们的女奴。
噗的一声!
腥臭的血味忽然喷洒了出来,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连那名女奴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袋就已经分家了,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停止了发疯了一样冲上来的姿势,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血腥,在那一刹那之间,却又有一种从痛苦中解脱的震惊,砰的一声,女奴的脑袋滚了下来,朝外滚了好远的距离,身体也直直地砸到了地上。
出手杀了她的,正是守在这附近的暗卫。
绿芜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双腿发软,面色苍白地睁大了眼睛,好久好久都不曾动一下,好象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仍然维持着那个护在轻尘面前的姿势。
孟轻尘却是定定地看着地上那具已经开始发生变化的尸体,她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瞳孔一缩,那句尸体是怎么回事?没有脑袋的尸体全身开始化脓水,死相可怕极了,向外散发出阵阵恶臭,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吸干了她的精气一样。
轻尘的手脚冰冷,没有什么表情,黑瞳如墨一般深晦,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可她的背脊却是僵硬的,脸色发白。
孟大将军见过的死人数不胜数,可她从来没见过死相如此可怕的尸体,从脑袋滚落到发出阵阵恶臭,不过才短短的一段的时间……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住了轻尘的眼睛,轻尘的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那双手稍稍用了点力气,她往后踉跄了一下,跌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像一堵带着温度的墙一般。
她方才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有人走到她身后将她的眼睛覆住拉进怀里,她才察觉到他的到来。
熟悉的气息包围了她,轻尘的眼睛终于寻回了自由,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扇动着,扫过他的掌心,细嫩如陶瓷一般柔软的肌肤贴上他手,香甜的呼吸轻轻地掠过,让岩止觉得像是挠痒一般。
“把尸体处理掉。”岩止一把抱起了这个好奇心太过强烈的小女人,对于她自讨苦吃看到了这些,丝毫没有一点同情的意思,他英俊的脸冷峻地覆着一层冰冷,犹如一座冰山一般,冷冷地下令处理掉那具尸体。
不由分说地,岩止将轻尘抱在他伟岸厚实的胸膛前往他的寝殿方向走,直到那股血腥味渐渐地远离了,岩止才松开了覆住轻尘眼睛的大手,语气有些严厉:“你违背了我的命令。”
他让她来见她,可是没允许她违背他的命令,若非因为许久不见她来而对她有些不放心,他还不知道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女人还要闯出一些什么祸来。
岩止的脸沉着,眸光冰冷,他身为这个伟大的匈奴帝国的王,从来不曾有过刚才那样无法控制的慌乱,好象只差一点点,就会出现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外。
他差点,就要亲眼看到那个该死的蛊毒袭击到了她!
“岩止……”轻尘不知道岩止为何突然地如此严厉,岩止发起怒来是极为可怕的,即使是她也为感到心底微微地发凉:“绿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