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名神武,已经揪出了操纵蛊毒意图危害匈奴帝国的罪人,一切很快就都会解决的,那罪人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接受长老院的审判。”贡桑的心情明显愉悦轻松,就连回答起轻尘的话来,也比从前慷慨干脆了不少。
“操纵蛊毒的罪人?”轻尘挑眉,殷红的唇畔也跟着微微翘了起来:“是谁?如何揪出此人?”
“是瑞祥殿下带回了老巫族人,亲自拆穿了苏白拉皇后操纵蛊毒的事实。”
瑞祥……亲自?
轻尘心中一跳,小脸继而也顺势沉了下来,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原来……这就是岩止布好的棋局,这段时间他什么也没做,并非对蔓延的蛊毒无计可施,而是他根本就只是在等一个人进入局中罢了。
事实上,岩止根本不需要查出操纵蛊毒的究竟是谁,也或许他心里早已经有数了。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他绝对不能亲自查下去,苏柏拉是不是操纵蛊毒之人不重要,如今大局已定,岩止说是,她便是了,他可真是,万无一失啊!
倘若这个案子是他查下去的,那么他便会背负意图铲除苏柏拉的名声,甚至整个蛊毒事件都会被认为是他刻意安排的。利用蛊毒残害性命在匈奴是大罪,苏白拉毕竟是乌孙的长公主,匈奴与乌孙交好,若是岩止开口要将这个罪名扣在苏白拉头上,只怕不仅落人口实,还会被乌孙人认为岩止这是在动摇匈奴与乌孙的关系,带有挑衅之意。
也许,这也是当初岩止为何不肯动苏白拉,反倒尊她为母亲大人,以礼相待的原因。
所以这一回,他利用了瑞祥,一切结果都是瑞祥查出来的,还有谁能将诬蔑苏柏拉,欲铲除异己的字眼与他岩止联系起来呢?即使是乌孙人,他们对于岩止这位统治匈奴的王者将如何处置身为罪人的苏白拉也不能有任何异议,尽管苏白拉是他们的长公主,他们也不能怪罪岩止,甚至还必须为了苏白拉的罪行而向匈奴示好,以怀着愧疚的心态。
砰的一声,是金铜铸造的碗被打翻砸到了地面上的声音,彻底拉回了轻尘的思绪。
轻尘与贡桑二人闻声望去,只见正碰着暖身的羊奶汤进入的绿芜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待二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绿芜才如梦初醒一般,立即掩埋下自己眼里的惊讶与慌乱,立即蹲下身去清理被打翻的羊奶汤:“对不起,也许是我的手……使不上力,一时没拿好。”
轻尘眸光微敛,那双深沉却睿智的双眸顷刻间有一抹仿佛已经穿透一切的精光在璀璨着,有一些严厉,有一些犀利,让低着头的绿芜都莫名地感受到了排山倒海的压力。
轻尘缓缓地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绿芜,可她的眼底却微微闪烁着,直到那股火苗彻底地平息之后,轻尘才若无其事一般背着手站在了开了窗之后的风口处,任夜风撩动她的发梢,纷飞她的衣袂。
苏白拉是不是真的下蛊之人,这并不重要,也不会有人去怀疑这个似乎令人毋庸置疑的真相,岩止只是想要借此机会,杀了她罢了。
“贡桑,再为我弄一碗羊奶汤吧。”轻尘轻轻开口,白皙的小脸之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是,老奴这就去。”贡桑不疑有他,因为冬天到来之后,这位娇弱的中原少女总要在睡前喝一碗羊奶汤才能暖身,要知道,西域不比中原,冬季的夜里是极其寒冷的。
贡桑出去后,绿芜也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了,欲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她一直低着头,不料却被轻尘给叫住了。
“绿芜。”轻尘依旧维持着那个侧对这她站着的姿势,她清润悦耳的嗓音响起,绿芜的全身一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轻尘的视线从那漆黑的窗外收了回来,落在绿芜身上,她清寒锐利的双眸渐渐弥漫出一道冷冽的光,带着摄人心魄的威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绿芜端着托盘的手一颤,竟然说不出话来,眼前清瘦的女子,眉眼间竟是冷酷的,完全不相似的容颜,可是那略带寒气的威严,像极了,那个挥斥方遒的,傲慢的大秦第一女将军。
怔了怔,绿芜光彩颤动的双眸终于归咎于一抹黯然,她垂下了头,肩膀却在隐隐颤动着,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您知道了?”
轻尘定定地凝视着绿芜,心底却是丝丝渗透的心疼,但这些情绪无法在她清俊秀气的脸庞上露出丝毫,她覆手而立,眸光微敛:“这蛊毒害了不少无辜的性命,苏白拉不是操纵之人,对吗,绿芜。”
“可是死的都是野蛮血统的胡人。”
“要杀他们,就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砍下他们的头颅。”轻尘的声音陡然一冷。
“您……”绿芜忽然间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她震惊不已地抬起了眼睛,已经不再年轻的容颜上弥漫开一股无助和惊惶,声线颤抖:“将……将军?”
“是我。”轻叹了口气,轻尘墨黑色的瞳仁沉淀着坚定,清瘦的身子站在风口处,青丝飞舞,衣袂翻飞,而她却巍然不动,像一座柔软,却坚韧强大无比的山峰一般,带着盛气凌人的霸气。
“将军?”绿芜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试图揭穿对方的谎言,可她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那样熟悉的眸光,那样正气冷酷的个性,也许她好几次不愿意让她受到伤害,不仅仅是因为她和自己同样是个中原人,而是因为……她根本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