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一跃而起,稳稳地站在了附近的一棵劲松之上,她仍然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刚才及时做出反应,躲开了那些袭击,可此时她站在那,脑袋仍时不时往某一个方向偏去,那双晶亮清澈如黑耀石的眼睛似乎正在不断搜索着什么。
轻尘有些失望,那道陌生的背影已经离去,刚才自己为何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呢?
知道的还以为她不要命了,在这时候走神,不知道的,还道是这个家伙太过嚣张了,竟然彻彻底底地藐视了这批秦皇引以为傲的死士。
无名已经与那些似乎永远不知道疲惫的死士纠缠了很久,这些死士即使身受重伤,被无名打飞刺伤了,只要没死,下一刻立即眼也不眨地重新爬起来加入了战斗,这让无名颇为无奈,他为人“正派”,自认为还是怀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怀的,尽管孟丫头从来都对此表示不以为然,但他此时出手,仍然身形悠然翩翩,不急不躁,若不是眼角的余光一瞥,明显看到了孟丫头正在走神,险些还让自己被射穿成马蜂窝了,无名是断不可能突然出手招招变狠,手中的玉笛在空中扫尾,死伤无数。
无名距离她那么远,分明看着没怎么动,可接着他随便这么一动,顿时有如雷霆万钧,雪山崩裂,狂风卷来,掠到了轻尘的面前,脸上依旧闲适温和的表情,手中随意地对付那些袭向轻尘的残余死士:“在走什么神?”
无名说话,从来不会有半分斥责的语气,此时和轻尘说话,也只是像闲聊一般。
轻尘默默地把视线从那已经空空如也的云烟暮霭间收了回来,自己的脸上也是满满的郁闷不解:“看一个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根本没把事情交待清楚,事实上,她自己也交待不清楚,那个人是谁她压根不知道呢。
无名哦了一声,也不感兴趣,他空出了一只大手,拉着轻尘回到了地面,砰砰砰,身后是剩余的死士从半空中坠到地上的声音,他们的身子只稍稍动了动挣扎了一会,然后便彻底不动了。
才刚一进入中原,他们就毁了秦皇这么一大批死士,一看便知都是无名的得意之作。
无名身上仍然半点血都不沾,他是天底下脾气最古怪的家伙,并不常出手伤人,若是一定要出手,那么经他手的尸体一定都死得很干净,甚至全尸健全,最夸张的时候,会让人看不出到底是怎么死的。
“走吧。”无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手中一按,那支刚刚还被他当作武器的玉笛,现在已经恢复如常,就像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笛子了。
他松开了轻尘,走到已经千穿百孔的马车前,好在那两匹马似乎一点也没受伤,只是可惜了后面的马车,原本还能遮蔽风雨,现在只怕比漏勺还不堪。
无名爬了上去,双手环胸端详了一会,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这样密集的箭矢,孟丫头竟然毫发无伤,看来他以前是太过小看她了。
将一根根利箭全部拔了出来,丢到了一旁,然后微微一笑,无名重新坐了下来,姿态随意恣然,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孟丫头,还可以用。”
那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还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啊。
看着那如同漏勺一般的马车,轻尘嘴角僵硬地微微一颤,却也并未再计较太多,跳上了马车。就如同先前一样,无名稍稍将头上的斗笠按低了一些,双手环胸靠在身后,温润如风的嗓音淡淡地吐出了一个“走”字,那两匹马便又平稳匀速地开始拉着马车前进了。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场血腥,这两匹白马却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似的,扬着头,慢悠悠地迈着步,矜持温柔得像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姑娘一般。
“吱吱……”小白鼠大人趴在无名的肩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似乎才刚刚睡醒,黑溜溜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显然还没完全睡醒,看起来它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趴在无名的肩膀上,正处于围剿的中心,否则现在小白鼠大人的姿态也不会那么悠闲了,这只胆小的色老鼠,一定早吓得背过气了。
在天色完全变黑之前,他们总算以这样慢悠悠的速度下了山,这是一个城镇,进了城,便可算是入关了,可这一路看起来并没那么顺利。
他们这辆破旧的马车在关口前被拦了下来,大秦官兵模样打扮的一纵人放下了铁戟不让他们进去,无名仍懒洋洋地坐在那,轻尘的脸上平静却冷然,身后的马车千穿百孔,前面拉车的两匹马看上去又矜持高贵。
这诡异的一幕,诡异的两个人,诡异的两匹马……
这些官兵一下子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两人,一个穿着粗鄙的马夫装,低压着斗笠,姿态恣意随性,却并不理人,一个看上去气质凛然,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可看人的眼神却又冷淡轻慢得很,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什么人!要入关还不下来!打哪来往哪去做什么的,看你们这样,也不像是做生意的人。你们倒好,随时随地想入关就入关,想出关就出关,吃好的喝好的,我们这些当差的却在这喝西北风。”
一个看上去领头人模样的官兵上前来要与他们交涉,却字字不离钱财,轻尘顿时皱起眉来,她虽生得娇小,可那眸光一沉,一时间竟然让这些大秦的官兵摸不着头脑,为何无端端地会感到喘不过气来,对方明明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甚至一动也未动,可那一瞬间,竟让他们产生了无法动弹的压迫感,严厉又渗人,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