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喝了一些水,体力也总算缓和了一些,只见弓青身后跟着魁梧的柯刺和那位轻尘已经算不上陌生的面孔,老者还是那样旁若无人的褴褛衣衫,光着脚,佝偻着背,也和弓青一样正精神奕奕地看着她,面目慈爱,微微带笑,比起他来,柯刺则就显得诧异了许多,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孟轻尘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弓青蹲下身来,扫视了眼轻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纳闷:“没有人来替你处理伤口吗?怎么锁在这里?这几天太阳暴晒,你该不会一口水也没喝吧?”
轻尘皱着眉头,不知道弓青在搞什么名堂,没有他的命令,谁敢给她处理伤口,况且谁会为一个俘虏处理伤口?
弓青摸了摸下巴,眉毛一横,似乎想通了什么,立即把轻尘给扶了起来,丝毫不在意雨水把他自己也淋得狼狈不堪,他懒洋洋地扬起了唇角:“他们不敢不把你这么锁着,因为你太厉害了。不过不要紧,本王子说过,你是本王子的客人,你还记得这里是哪里吗?”
被弓青这么一说,轻尘的心底蓦然沉了下去,只是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唇角讥讽地一翘,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驯奴营。”
“真聪明。”弓青满意地笑了,那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奖励一个答对问题的孩子一般,那双狭长的眼睛精光凛凛,笑意讳莫如深。
轻尘在东胡见到迷阵进入地宫的那一次,弓青曾带她“参观”过驯奴营,当时他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喜欢这里,随时欢迎你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原来是这个意思,看来弓青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或者该说,他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见轻尘的脸色不大好看,弓青笑眯眯地安抚道:“别露出这样让人心疼的表情,你是本王子的客人,他们可不敢像对待那些奴隶一样对待你,你一定会在这里享受到全部的乐趣的,我保证。”
和当时说的话一模一样,轻尘眉头一皱,没有吭声。
弓青似笑非笑地检查了她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好在你的情况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我会让你得到一个客人应有的待遇,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不想被你的爪子给抓伤了,得罪了,轻尘……”
弓青忽然站起身,朝身后的老者使了个眼色,老者嘿嘿一笑走上前来,也在轻尘身侧蹲了下来,他红光满脸的脸上是慈爱无比的笑容,轻尘警惕地看着他,只见老者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孩子,别害怕,很快就好了。”
轻尘很快就明白老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了,他忽然一掌按在了她的脑门上,轻尘霎时间只觉得一股强劲阴毒的内力在腐蚀着她,他竟然在……废她的武功!
孟轻尘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老者的身手高深莫测到了让轻尘惊讶的地步,但孟轻尘也并非等闲之辈,论内力,或许她并不是不可抵挡老者的意图的,可一旦两道强劲的真气对垒,双方都会重伤,那么孩子便……
咬了咬牙,这是无法用任何语言能够解释得清的,在那一瞬间,轻尘毫无理由地选择了用所有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子,那就意味着,她根本无法抵抗老者的侵略,而这样的选择分明是以卵击石,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可是轻尘还是选择了保护他,那是岩止的子嗣,她还没告诉岩止……
对于轻尘体内那强大的力量,老者也是微微一愣,手心里腐蚀性的内力开始有片刻的停滞,老者忽然“嗯”了一声,笑眯眯地将目光集中到了轻尘的腹部,然后若有所思地眯起了那双阴婺的眼睛,他的内力还在继续瓦解轻尘体内的内力,可进行到后面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个小姑娘正在顽强地抵抗着,小小年纪,有这等造诣,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老者忽然收回了内力,轻尘的浑身一颤,满身的冷汗混在血水和雨水里,早已分不清楚了,她的内力的确被老者废得差不多了,仅存的那点真气也仅仅是勉强地保护着腹中的孩子而已,令轻尘没有想到的,老者竟然没有赶尽杀绝,在这时候突然收手了。
“你……”轻尘才发出一个字,竟然就觉得喉咙一甜,气血上涌。
她这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若不是有强大的内力保护着自己,是不可能承受这样超负荷的伤势的,如今内力骤然一失,她一下子失去了那些保护着自己的内力,这才没能压住翻滚上来的血气,一口吐了出来。
老者微微一笑,那表情满含深意,眼睛精光发亮,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用只有轻尘能听到的声音低声笑道:“女娃娃,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可别让你自己和那个小家伙死了啊。”
弓青原本好意想让轻尘住在这里的驯奴官所腾出的独立的营帐之中,但很显然,她似乎一点也不领情,弓青早有所料,啧啧了两声,便笑笑着命人将她带到了驯奴营中的奴隶所居住的帐篷中。
奴隶所居住的地方,根本不能称得上是一个住处。一间小小的营帐,帐中所居住的都是一些遍体鳞伤的奴隶,空旷的帐篷里,散发出腐朽的恶臭,每天都有人在帐中死去发臭,然后被草草地拖了出来,丢到了荒漠中喂狼,然而饶是如此,这些犹如一座座囚牢一样的住处里仍然拥挤得连呼吸都困难。
轻尘的到来成为一个特例,这座奴隶所居住的帐篷中虽然简陋,但明显比其它任何地方所经过的奴隶住处要好受得多了,至少这里空旷得只有孟轻尘一个人,没有任何可悲的奴隶与她拥挤在同一个囚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