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阿妈多礼了。”轻尘有些尴尬,玉如阿妈的辈分极高,她知道就连岩止都颇为尊敬她,见这位老太太正儿八经地唤自己“王妃大人”,轻尘还是浑身不自在。
“哎哟,玉如阿妈这把老骨头可真要被折腾散了,岩止大人可真的一点也不体恤老人家,他变得一点也不如以前可爱了。”玉如阿妈还在为自己突然被火急火燎地抓回了王城而抱怨着,但手下却不含糊,在轻尘身上这按按那摸摸,忽然,玉如阿妈摸到了轻尘的小腹,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奇怪地咦了一声,神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老太太的表情有些奇怪,那一瞬间,这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太忽然像一个年轻的姑娘一样双眼神采飞扬了起来,欣喜地流动着欢乐的光芒,但很快,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玉如阿妈那股惊喜的情绪马上被覆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与凝重的神色。
情绪变化之快,让轻尘都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手下意识地贴在了自己的小腹前,皱起了眉。
见轻尘这小动作,玉如阿妈先是一愣,然后好象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轻尘似乎误会了什么,当即笑道:“小主人很健康,王妃大人不必担心,他比玉如阿妈这把老骨头可好多了。”
说罢,玉如阿妈便起身整理东西,虽然年过古稀,可身体却硬朗得很,拄着那拐杖就如同拿着一个摆设一般,边收拾着东西边继续抱怨着:“玉如阿妈本来在喀什遇到了一个风趣幽默的小老头儿,小老头儿说玉如阿妈的皱纹长得和别人不一样,玉如阿妈的皱纹比别的老太太的好看,玉如阿妈本来还想再喀什多留几天,说不定这就是天神在提示老太太我的美妙的爱情降临了,可是却被岩止大人这个坏家伙给搅和了,他偏偏在这时候把玉如阿妈给召了回来,这一回玉如阿妈一定要让岩止大人亲自下令帮玉如阿妈把小老头给找出来。那小老头不好找,因为他是苦行僧。”
玉如阿妈总是这样,说起话来颠来倒去的,谁也不能认真当一回事,轻尘失笑,但很快,她的神情还是稍稍一敛,总觉得玉如阿妈方才那一闪而逝的凝重之色一定是有原因的,虽然那样的情绪闪现得极快,并不容易捕捉到。
地者,国之本也,奈何予人。
匈奴王岩止单于在位第二年,发兵突袭东胡。东胡猝不及防,东胡王被杀,其民众及畜产尽为匈奴所得,驱之漠北,西拉木伦地归匈奴。
匈奴王所令奖励攻战,斩首虏赐一巵酒,所得卤获归本人所有,得人为奴婢,使人人自为趣利,战无不胜,一时风光无限。
一个又一个与匈奴王岩止有关的评论说法纷纷在民间流传开来,上至八旬老儿,下至三岁稚子,无一不热衷于论政之趣,一时间文书雕画层出不穷,讲述的都是与这位年轻的匈奴王有关的事。
长老院众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恨不得能够把从各个部落到西域各国甚至再到中原秦地所有文人政客那搜罗来的好话通通向岩止复述一遍,以讨他欢心。
直到傍晚时分,天色又即将有黯淡之势,兴致高昂欣喜若狂的众位大臣们这才识时务地察言观色,纷纷表示退下,整个金殿之内,很快就只剩下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岩止与贺达容和二人了。
贺达已经走到了门口,正准备离去,如今他不仅是一个部落的统治者,更是岩止大人的左右臂膀,统帅一个军队的日逐王,自然不可能像容和那么清闲,打完一战之后的容和,可谓是无所事事,噢,除了打战,身为军师的容和一向是个吃白饭的。
“阿嘁!”容和忽然打了个喷嚏,转了个身看向了正在往外走的贺达,纳闷地嘀咕道:“莫不是日逐王大人又在腹诽我的不是了。”
贺达没理他,正要走出金殿,他忽然见到了往这而来的玉如阿妈,便想起玉如阿妈应该是要来向岩止大人禀报与王妃有关的事情,毕竟是与孟轻尘有关的事,贺达这些年虽与孟轻尘保持着君臣主下的距离,但每次想起她,首先出现在脑海里的还是当年年幼之时所见的模样,亲近之感便油然而生,为此见到玉如阿妈来了,不由得留了个心眼,上前扶住了玉如阿妈:“您来了。”
对于晚辈这样恭顺有理的态度,玉如阿妈很是受用,连连笑道:“就是贵族子孙,也尽出些粗莽的汉子,还属你这小子孝敬我老太太。不过玉如阿妈今日来可是要向王回话来的,改日再煮茶给你吃。”
见了玉如阿妈来了,岩止亲自起身,上前一只手搀扶住了玉如阿妈,英俊的容颜上勾起一道淡笑,这才看了眼松开手站在一旁的贺达与仍在磨磨蹭蹭悠悠然然的容和,朝二人道:“今日金殿之上全是奉承之言,改日我再好好与你们痛饮一番,不过很抱歉,看来现在是不行。”
贺达一向崇敬岩止,如今自己虽为岩止的左右臂膀,也早已长成一个能为岩止分忧的男子汉,但每每如此,态度仍拘谨得很,就像十几年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见到自己所崇拜的岩止大人一般,正了正色,贺达连忙以手按胸行礼:“是!”
贺达夸张的严肃举止让岩止微微错愕,只得苦笑,贺达就是这点让他颇为困扰。
贺达这举动看得容和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眯眯地走了出来,也不管贺达愿意不愿意,一个胳膊就搭在了贺达的肩膀上,一弯一圈锁住了贺达的脖子直往外扯,哈哈笑道:“玉如阿妈不能给你煮茶喝,王今日可没空与我们痛饮三百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来来来,哥哥带你吃点好吃的去,保管比玉如阿妈的茶和王的酒都还要让你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