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见了也是一愣,晶亮的眼睛立即泛了笑意,丢了赫娜的手便站了起来,从绿芜手中小心翼翼地抱过银,见这小家伙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粉红的小嘴噘得高高的,俊俏的小脸嘻嘻笑着,一见到轻尘就立即开始撒娇了。
“是王命老奴将殿下抱来的,老奴就在外面,再过两个时辰,王子殿下可就要进奶了。”见轻尘接过手了,那乳娘似乎才松了口气,向轻尘行了个礼之后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轻尘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乳娘刚才说了什么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银儿身上,这小子也不知道在较哪门子的真呢,小手就是抓着那弯刀的一角不放,绿芜也只好托着它,无可奈何地看着轻尘。
轻尘一手抱着这个咯咯笑朝她撒娇的小家伙,一手却不轻不重地打在银胖乎乎的小手上,小声骂道:“银儿,松手!”
被轻尘这一打,银儿立即委屈地红了眼眶,那眼泪说来就来,却又不像平时那样哇哇大哭,只是噘着小嘴一副委屈样,轻尘看得心一软,但还是没好气地瞪着他:“松手,不然要打屁股哦。”
见自己的娘亲不吃自己这套,银儿竟然一下子收了那副委屈的样子,立即松了手,讨好似的用两只小手去摸轻尘的嘴,自己的小嘴努得高高的,时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好像要娘亲亲自己似的。
轻尘看着好笑,终于绷不住脸笑了出来,低头就在小家伙满是奶香的柔软小嘴上亲了一下,小家伙这下高兴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早把那自己怎么都不肯放手的银月弯刀给忘了。
绿芜见小王子终于松了手,这才把那银月弯刀接过来放在桌面上,可不敢再让他拿了。
原本一脸兴奋跳起来就要来逗弄轻尘怀里的小宝宝的赫娜忽然见到了这柄弯刀,银白色的刀鞘上镶嵌着像血一样通红剔透的红宝石,赫娜的面色一变,平日里的刁蛮与单纯竟然一扫而光,那神情好像见到了什么极其惊恐的东西似的,就连指尖都颤抖地触上了这刀,可采刚一碰,她就好像魔怔了一样,面色苍白地收回了手,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这刀……是那个人的……怎么会在这!
原本正与怀里的小家伙玩闹的轻尘忽然敛了眉,赫娜方才神色的变化均被她不动声色地收入了眼底,轻尘漆黑的眼眸霎时间闪过一丝深沉探究的光芒来,她扫了眼那柄让赫娜行为古怪的弯刀,却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凝视着浑然失魂的赫娜。
银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忽然神情严肃下来的娘亲,也不吵也不闹,只是好奇地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像也在有样学样,想模仿轻尘此刻的神情。
赫娜自刚才见到了那柄刀,便一直面色苍白,根本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何处,更加不知道此刻轻尘正以探究的目光凝视着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嘴唇也微微颤抖,好像真的看到了魔鬼一般,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寻……寻川大人……”
这是寻川大人的刀,为什么……会在这……这是什么意思?
寻川?
轻尘眸光一沉,竟一瞬间有些锐利起来,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轰的一声!那是电闪雷鸣的声音,好像一道闪雷忽然劈开了层层迷雾,使得山体轰然倒塌一般。
寻川……
轻尘的脑中迅速闪过好几个画面,这一回,不再是一闪而逝,而是清晰,越来越清晰……
那一片狼藉混乱的地方,男子一身白衫,他正坐在轮椅上,身后推着轮椅的人对他极其敬畏,在那样充满杀戮和疮痍的地方,他却不慌不乱,清朗俊雅,神色泰然。
他忽然朝她看了过来,这个男子却若无其事地对她笑了笑,他眉目清俊,笑容温和,气度却不凡,在轻尘看来,却像是刻意内敛着绝对足以让人忌惮的锋芒锐气一般,如此的危险……
轻尘心里当即咯噔一下,是那个人!
当时在东胡王庭,只匆匆一眼,但却像一道梦魇一样深埋在她的脑海里,这个人,是危险的,让她不舒服的危险……
轻尘的腰间一紧,整个人连同自己抱着的小家伙都被往后一带,后背靠上了宽厚健实的胸膛,轻尘讶然抬起头一看,岩止优美的下巴就已经抵在她的额头,轻尘方才太过专注于赫娜那古怪的表现,竟然没有察觉岩止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岩止从外面回来,夏季的太阳烘烤之下,他身上的王袍散发着淡淡的好闻的味道,轻尘待在寝殿内都觉得身上出了汗,而岩止看上去却是神情气爽得很,俊美的脸庞上一滴汗也没有,看来是刚刚从浴殿回来。
轻尘这才注意到岩止身上换上的王袍月白绣金色图腾,翻领袖袍处皆盘着满是威仪的头狼蛟龙,腰间同色腰带上镶嵌着内敛流光的玉石,一身王袍穿得十分庄重,就是岩止平日要与大臣议政也不曾这样正儿八经地如此穿戴,难道真如赫娜所说,匈奴来了十分尊贵的客人,让岩止都不得不重视?
连乌孙王月弥都来了,轻尘还以为岩止今日一定会很忙,甚至会忙到没功夫回来看自己,但谁能想到现在岩止突然就回来了呢,一只大手还仍颇为霸道地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揽着自己。
被轻尘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漆黑的眼睛一会看看自己的娘亲,一会又看看父亲大人,机灵狡诘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的光芒,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娘亲和父亲大人又不理自己,小家伙小嘴一瘪,一副委屈的模样,却也懒得哭了,大大地打了个呵欠,靠在娘亲的胸前睡觉去了,只是两只小手仍然不安分地拽着轻尘胸前的衣襟不肯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