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止扫了他一眼,俊美的面庞上露出了笑意,他竟然亲自起身走下了金殿上座的台阶,用一只手扶了扶躬身行臣子之礼的无名:“本是桀骜之人,何需躬身低头对人。”
无名见自己耐着性子正儿八经行礼都被人给看穿了本性,不由得大笑,倒是就驴下坡不再推辞,他本以为按照大国礼节,今天会在这里见到匈奴王妃,但看岩止身旁并没有见到孟丫头的影子,无名似乎瞬间了然如丝,对于这个结果他也不算意外,早料到今天自己是没那么容易见到那丫头的,岩止阿岩止,此人行事果真是滴水不漏。
无名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深长的意味,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只是若无其事地尽使臣之责:“劳单于大人设国宴款待,无名不胜荣幸,此番前来,一则奉皇上之命送来贺礼,恭贺王子诞辰;二来一别数年,皇上与王妃大人手足情深,甚为挂念,使臣前来探王妃大人安好,不知……”
手足情深……
岩止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异样,继而眸光一敛,脸上依旧优雅淡笑:“素闻轻儿与大人你交情匪浅,乃莫逆之交,轻儿听闻大人你要来,很是欣悦,原也是要与本单于一同设宴接待,只可惜刚刚生产,轻儿身子还未好转,不便见客,真是可惜了。”
无名眼中似笑非笑,但却也极端配合,果然露出了一副无比可惜的模样:“的确是可惜了,无名此番前来,虽奉皇命,却并不为国事。王妃大人身份尊贵,于贵国于我大秦皆是如此,单于大人也算与我大秦渊源颇深。”
说罢,无名看了自己带来的侍官一眼,那侍官会意,将一封烫金红函交予匈奴的侍臣,那侍臣便又恭敬地将红函奉给了岩止。
岩止微微挑眉,打开红函,迅速扫了眼便合上,交给了那侍臣,侍臣接过后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见岩止已经看过了,无名如闲庭散步般,身处匈奴王庭,却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如在自家后院那样随意:“皇上登基两年,如今四海昌平,下月初五册封新后,特命无名亲自前来奉上邀请,望单于大人与王妃大人前来观礼,皇上毕竟与王妃大人血脉相连,兄妹情深,虽未昭告天下,但公主之尊却是不可否认的,无名相信,王妃大人身为大秦公主,定与皇上挂念王妃大人一样,甚为挂念兄长与大秦子民。”
无名这话说得挑衅意味十足,但却字字在理,全部按照礼数来了,让人挑不出错。
难怪这等风流潇洒的人物会情愿被这些俗物束缚住……
岩止朗声大笑,下令国宴开始,盛情款待秦国使臣无名,至于是否受邀观礼,却是只字不提。
喝过那碗粥后立即睡去的轻尘果然这一睡便睡得极沉,浑然不知今日这王城中都发生了什么事,在轻尘身边的银早已经醒了,却是不吵也不闹,就睁着那双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熟睡的娘亲,因为与轻尘挨得近,小家伙时不时地伸出不安分地两只小手去揪娘亲漂亮的鼻子,想将她吵醒,但娘亲却睡得格外的沉,根本就不理自己。
小家伙也不恼,那双眼睛全是在探索这个世界的好奇,她凑过小嘴,吧嗒吧嗒地在自己娘亲细嫩的脸颊上亲弄着,沾了轻尘一脸的口水,这小家伙才高兴得咯咯咯笑了起来。
莫一直如岩止的命令那般守在外面,寸步不离,几乎没有人能够靠近这里,直到傍晚时分,王妃大人的贴身侍女绿芜要进来将王子殿下抱去给乳娘喂奶,莫才准许绿芜入内。
正和轻尘玩得高兴呢,银便发现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人,这人的模样小银认识,可当他被“绿芜”抱起来后,小家伙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眼里精光闪闪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绿芜”也是愣愣地看着不哭不闹的孩子,他那双眼睛却睿智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定了定心神,她若无其事地将这孩子抱了出去,而银儿依旧不吵不闹,只是带着探究地目光看着这个气息陌生却长了一张自己熟悉的脸的人。
绿芜走出来的时候,莫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却又说不清刚才那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为何,但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仍不见绿芜将王子殿下抱回来,莫不由得面色一变,立即一个手势唤来了暗卫,那些暗卫只现身了片刻便又立即领命离去,不多时,一名暗卫回来,在莫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莫果然脸色难看了起来,沉着脸,浑身上下冷峻的气息愈演愈烈。
“你们守在这里。”莫沉着脸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寝殿内的方向,回过头来命令那几名暗卫,然后自己却迅速朝国宴上去。
莫进入金殿中时,国宴仍在继续,他目光森然地扫了席上面色泰然自若的那些秦国使臣一眼,无名察觉到这冰冷得好像要把自己粉身碎骨的目光,淡笑着抬眼望去,他酒意微醺,见到从外而入的冰冷面孔,竟也不觉得可怕,只是神情洒脱无畏地挑起唇笑了。
莫冷哼了一声,他浑身的气场冰冷得可怕,犹如地狱阎罗般带着肃杀之气,他的进入,原本气氛极好的国宴顿时变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了。
岩止见了莫出现在这里,也是诧异,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莫测的寒意,莫办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有他在,那个小女人那应当是天衣无缝,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此时莫竟然违背自己的命令擅自离开了,岩止便知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