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凌的目光闪了闪,大概毕竟对轻尘有一份情意在,炎凌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只是一副说公事的口吻:“那个人将你守护得滴水不漏,不得已,无名才以秦国使者的身份明目张胆地来,即使他的手段再强硬,将事情摆在了两国国事之上,他也不能明着拒绝使臣前来。”
岩止所说的那位尊贵的客人……就是无名?
轻尘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同在一座王城之中,她竟然浑然不知无名来了?
“你们为何要见我?”尽管如此,轻尘还是很快地定下了心神。
白素这会总算缓过神了,接口道:“请主子随我们离开这里,白素知晓主子定然放心不下小公子,这才将小公子也带来了。”
轻尘面色一冷,没有说话。
炎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如白素那般急切,只是很平静地说道:“你知道无名的为人,这次的确是皇上授命,但无名是何人,若不是牵扯到你,是断然不可能淌这趟浑水。匈奴即将面临灭顶之灾,我们冒险来此,只是顾念你一个人的交情而已,若非不得已,皇上也不会贸然命我们来找你,劝你跟我们回大秦。”
“灭顶之灾?”轻尘的心中一震,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
炎凌可不吃她这套,他知道她的怀疑,但他还是别过了脸不去看她严厉逼问的目光:“皇上的为人你也应当很清楚,虽然大秦如今忌惮匈奴的扩张,但即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会采取让你为难的举动。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此事千真万确,你若做好决定,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说着,炎凌扫了被轻尘退到很远之处的莫等人,冷哼了一声:“区区他们几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大漠之中忽然传来一声百无聊赖的狼嚎,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呼应声,今夜的狼群怎么叫得如此猖狂,轻尘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果然,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好像离地面极近,伸手就能触到似的。
刚才还不觉得今夜的月清亮得异于平常,被轻尘抱在怀里的银原本的注意力还在说话的三人之中,此时也顺着轻尘的目光盯着天上的那轮圆月了,只是不知道这轮月亮到了银的眼睛里被当作了什么,他粉嫩的小嘴吧嗒吧嗒着,双眼都在放着光,两只小手咿咿呀呀地往上伸,好像要把月亮拽下来不可,嘴巴里不断有口水淌出来,一副馋样。
那月亮清幽迷人,笼罩在那上面的薄雾好像女子身上若隐若现的轻纱,绕是如此,今夜的月也比平时的圆大明亮,听着连绵起伏的狼嚎声,地面也都被这轮银月度上了一层迷幻的乳白色。
白素看得一脸莫明其妙,他们的话已经出口了,而主子却一句话也不说,既不表态,也吭声,只是忽然抬头看着头顶的那轮月亮,难道月亮上能看出什么答案不成?
“天象异常,你们还是快走吧。”良久,轻尘终于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小脸沉静如水,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冷不丁地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主……嗯?”白素茫然地看着轻尘,却琢磨不透轻尘刚才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炎凌寒星一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那双眼睛如果可以当作武器的话,或许现在就像是两个冰冷的钢铁扣死死地扣住了轻尘的面颊,直到要在她脸上钉出两个洞来。
轻尘淡然地抬眸,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微笑。
“我知道了。”
忽然,炎凌目光一敛,陡然收回了视线,轻尘只觉得身上一轻,炎凌已经不再看她,神色漠然地背过了身便走。
白素愣在了原地,一会看看脾气又臭又硬说走就走的炎凌,一会又为难地回头看依旧站在那神色柔和沉静的孟轻尘,一时间竟然急得有些慌忙起来,不知道该追上炎凌还是该继续劝说轻尘随他们回到大秦。
见白素犹豫了,轻尘却是轻轻一翘唇角,微笑地看着她,白素顿了顿,只好慌忙地向轻尘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快速朝炎凌追了上去。
“主子还没给我们答复。”白素几乎是跑着追了上去,炎凌这块臭石头人高步子也大,就那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沙丘后面,把马牵了出来坐了上去。
炎凌坐在马背上,冷淡地扫了气喘吁吁追上来的白素,面无表情,只是很淡定地说了一句:“她已经拒绝了。”
拒绝了?
白素的美目闪过一丝诧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主子什么时候说了她要拒绝了?
炎凌的眼里毫无意外之色,孟轻尘的为人,他早该料到她是如何傲慢又固执的人,这个答案,他一点也不惊讶。
见白素傻愣在那,炎凌已经不理她了,低喝了声便驾马飞奔了出去,扬起的一地黄沙像下雨一样稀里哗啦砸了白素一头一脸,白素原本就是个好脾气的人了,这会也禁不住彻底黑了脸,立即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轻喝一声打马追了上去:“该死的……臭炎凌!下次我白素若再与你一起办事,就将名字倒过来写!”
“素白,像死人。”炎凌凉凉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接着便是白素气急败坏的大喊了一声炎凌的名字,炎凌便不再理会她了,白素的满腔怒火就像打在了根本不会疼得石头上,反倒踢了自己一个脚疼。
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寥寥大漠,轻尘站在原地,仿佛依稀还能听到不爱说话的炎凌偶尔冷不丁冒出一两句话,使得原本脾气温和的白素忍不住气得跳脚地恶狠狠喊他的名字,怔怔地站在原地,轻尘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再冷酷的人也会遇上一个愿意以柔克刚或以硬碰硬的人相伴,而她,也有自己想相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