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拉的盛宴还在继续,岩止与雅拉贵族又商议了些什么,不经意间将目光朝那个小女人所在的地方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三个人竟然都没了踪影。
“单于大人?”许是发现了单于大人的脸色不大好看,这些原本一杯杯相互敬着酒相谈甚欢的部落长老们顿时也不敢自顾自地高兴着了,他们面面相觑,对岩止是又敬又畏。
岩止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俊美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一如既往地淡淡笑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才一会功夫,那个不安生的小女人究竟有在他眼皮底下跑哪去了?
“岩止大人?”部落长老又欢乐地重复了一通,却发现单于大人没有根本没有任何回应,不禁战战兢兢起来,是不是自己的提议惹怒了单于大人?
“此事我会放在心上。”岩止漫不经心地说着,他根本不知道刚才这些老头都说了什么,只是这么随口敷衍着,不动声色地招来了莫,他在莫耳边低语了几句,莫点了点头,然后岩止便客气地朝这些老头示意,一饮而尽自己碗中的酒便要离去:“诸位继续,我去去就回。”
单于大人说要走,有谁敢拦么?
岩止的确有些愠怒,眼下是非常时期,自己分身乏术,若非被她那双不经意间便怨气冲天的眼神给唬住了,自己也不会心怀愧疚只觉得将她死死保护在王城里果然闷坏了她,方才带她出来消消那幽怨,不料才一会的功夫,自己只要不每时每刻盯紧了她,这个不安生的小女人就非得给他找点事做不可。
待岩止在那处虎丘半山腰找到她时,一时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了,她正与那个雅拉小鬼头站在一块不知在说些什么,若非那小子年龄尚小,实在看不出他们能玩什么把戏,岩止原本默默燃起的愠怒也没那么容易偃旗息鼓了,此刻他只当轻尘小孩子心性,无奈得直有挫败之感,他深深觉得自己自从遇上了这个小女人,便一直是又当爹又当丈夫,却还是没能将她管教好,反倒自己处处被她牵着鼻子走,就如此刻,训斥之意也仅仅化为了满腔的无奈……
比起愠怒和无奈,此刻见到她安然无恙,方才知道原来自己百种不受控制的心绪通通都源于“担心”二字罢了!放下担着的心,其他千百情绪自然烟消云散。
察觉到岩止来了,轻尘转过头来,却是微微一愣,神色有些复杂。岩止却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如往常顺势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温热的怀抱将她随时可能被风吹走的单薄身子捂暖。
“单于大人!”男孩没有料到单于大人会找到这来,顿时面色惶恐地跪了下来。
岩止淡淡挑眉,并无不悦,只是很难否认自己此刻正觉得这小子有些碍眼。
男孩却是个机灵的人,倒也不等岩止不耐烦了挥退了他,立即恭恭敬敬地扯了个礼节退了下去,拔腿就往山下跑,但稚嫩的少年面庞上仍揣揣不安,对自己干的蠢事暗自懊恼。
“带你出来解闷,你却跑到如此沉闷的地方待着。”岩止原想教训她两句,出口了却只能变成无可奈何宠腻,然而此刻他站到了轻尘的身边,轻尘在这个地方能看到的东西自然他也能看到,岩止嘴角正噙着的笑意顿时有些淡了,见轻尘神色复杂,并无出来时那样情绪轻松愉悦,他眸光深深地看了轻尘,却不动声色:“你知道了?”
轻尘没想到岩止会这么干脆,她皱了眉:“一将功成万骨枯,祸及百姓便罪孽更深了,真的要打战了吗?”
轻尘自然深知打战的残酷,事实上一将功成万骨枯在她眼里倒不觉得什么,身为将士,就理当做好牺牲的觉悟,她不是个畏惧杀戮的人,只是这些年在岩止的羽翼下安逸惯了,如今竟也生了些不忍之心,尤其是见到受战乱殃及的百姓流离失所,与家人分离的悲苦,怜悯之心更重。
她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又怎么忍心看到别人失去呢?况且无论是大秦人还是匈奴人,都是她的子民。
“你既来了雅拉,为何从来不曾登上这片山脉最高处?”岩止答非所问,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
“第一次来,为解瘟疫,又入迷阵,不得观其全貌。这一次也只爬到了半山腰就起了满足之心,不思进取。”轻尘的眼神微黯,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由着岩止的话题,她自己也是在国家大义和兵家政事中泡过一番的人,做不出无理取闹之事,也无法仗着岩止对自己的心意就阻他承当一国君主的责任。
岩止和景项都是为君之人,就算岩止没有称霸的野心,景项身为秦皇也不可能任由匈奴坐大,更何况,岩止若没有野心,今日的他岂能还活着?
“这个季节倒也合适。”岩止忽然揽着轻尘的腰便抄了条险道直奔高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岩止王者之威震慑的作用,这山脉本多猛兽,他们穿行于那样根本没有人会走的险道,竟然半只兽类也不敢出来捣乱。
山顶上落定,岩止松开了轻尘的腰,轻尘一看,才知这虎丘山顶竟宛如一大平地,和山路上的崎岖不同,深秋时节,漫山遍野的花开得正艳,竟还未凋敝,因地势平坦,花开规模惊人的壮观,借着乳白色月光,那些花朵生得并不起眼,但生长在一起,却是一簇一簇,互相挨着,如云如雾,让人一阵恍惚。
毕竟是山顶,秋夜的风并不温柔,可这一吹,那些花瓣被卷起,打着优美的旋儿坠落,就像无数蝴蝶在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