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弥的血脉?
这几次字成功地让岩止已经泛起的杀意微微收敛,他居高临下地低着头扫了赫娜一眼,那隆起的肚子也因赫娜的疼痛而颤抖着。
“岩止!”轻尘拽了拽岩止的袖子,有些焦急。
岩止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小妻子一眼,终是袖子一拂,背过身去:“救她。”
听到岩止这么说,抱着轻尘的脚的赫娜湿漉漉的面庞上明显地一松,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然而她现在想笑,直想笑:“谢谢……谢谢!”
天山之中,数十将士面朝外背对里地围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两军之中,其中不乏军医,但能为赫娜接生的只有轻尘,赫娜躺在地上,毫无血色,大大地眼睛竟毫无神采,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月弥的手,月弥就躺在她身侧,那安静的面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赫娜始终侧着头,定定地凝视着他,凝视着他嘴角淡淡的弧度。
他为什么在笑呢,他不怨吗,不悔吗,不恨吗,他为什么可以去得那么安然,他离开前,嘴角为什么会有这样淡淡的弧度,他可曾想起了她,是想到了她吗……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从她嘴里呼出,赫娜感受到了腹部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天昏地暗,仿佛没完没了,好几次她的神情都涣散下去,可那一阵阵的疼痛仿佛正在刺激她,每每当她就要这么昏厥之时,那疼痛都在提醒着她,这是月弥的血脉,她一死,月弥就真的什么也没留下了,这是她欠他的……
“赫娜!”轻尘满头是汗,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轻尘对接生毫无经验,只能一面听着在外侧的容和的教导一面帮助赫娜生产,可赫娜腹中的孩儿毕竟不足月,比她当初生银儿时所面临的情况还要糟糕,银儿出生后好歹活蹦乱跳健康得很,只怕这一回赫娜未必能像自己当初那般幸运撑下去了,即使真的生下了孩子,那孩子能不能存活也是个问题。
这孩子看样子是难以生产下来的,再耗下去,赫娜也会送命。
想到这,轻尘不免有些着急,握住赫娜的另一只手劝她道:“赫娜……”
那孩子已经有落胎的趋势了,只怕拉扯出来后也会是死婴。
赫娜一听轻尘唤她的名字,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反应,不等轻尘说完,她便猜出轻尘要说什么,前一刻分明已经毫无力气的她,此时突然用力地反握住了轻尘的手,被汗水沾湿的手紧紧扣住了轻尘的手,肢节都泛白,她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救孩子,我要孩子活着!救孩子!求求你!”
“赫娜!”轻尘皱眉。
“赫娜?”赫娜的表情忽然间有些迷茫,像一个迷途的孩子那般:“我不是赫娜……我是魔鬼,是罪人,是该死的人……我要孩子,保不住孩子,月弥一定会恨死我的!生不出来……怎么会生不出来……剖腹……对了,剖开肚子!剖开肚子把我的孩子取出来!”
剖开肚子!
多么可怕的字眼,即使是容和也不敢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轻尘面色一变,人墙外头已经传来了容和的询问声,轻尘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赫娜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肚子……
“孟轻尘,帮我……帮我……”赫娜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握着轻尘的手,好像不怕疼一般,脸上竟挂着笑,她这么做,是逼得轻尘毫无退路,只能顺她的意做。
顿了顿,轻尘沉下了脸,点了点头,赫娜见到她点头,竟然是长吁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甚,好像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就是她一般,她偏着头微笑地看着月弥,紧紧握着他的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见他……
轻尘轻叹了口气,接过赫娜手中的匕首,横下心来……
当她抱着那浑身是血的婴孩出来时,那孩子小得可怜,全身皱巴巴的,都是母亲的血,轻尘想把孩子交给赫娜看看,但赫娜却是摇了摇头,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
轻尘要命容和接手救赫娜,却也被赫娜阻止:“不要……不需要了……若你怜悯我,便将我与月弥一起,放一把火烧了,将我二人一起葬在天山,他休想……休想就这么甩掉了我……”
赫娜的气息越发微弱,身体的热量也在流失,轻尘的心里闷闷的,前所未有的闷,好像快要透不过气来。
“好。”她点了点头,从自己身上取下了外袍盖在了赫娜的身上,赫娜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那刁蛮任性的女孩,此时竟如此温婉地笑着,好似这世上最美的新嫁娘。
孩子的哭声让人墙让出了一道口子,岩止与容和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容和的双眸微微一敛,岩止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容和上前从轻尘手中接过了孩子,孩子的哭声很微弱,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见岩止来了,轻尘有些茫然地抬起脸望向他,她的小脸上也沾满了血,双手,身上更甚。
赫娜见了他,竟也笑了,她仍旧握着月弥的手,面色苍白,她对轻尘道:“是你救了孩子,愿你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代我将他养大,不必告诉他他的母亲是谁,我担心这会成为他的耻辱,你只须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我会照顾他,就像疼爱银儿那样疼爱他。”轻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