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华颜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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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好风气

按照所里的意思,谢国辉行将就木,好吃好喝送他上路,算是尽人道主义义务。对造反派刘小小,既然绞杀不得,只好招安。曹警在我进房之前,召集监室里的人集合,介绍说,新来的这个刘小小,是大学生,你们需要帮忙,可以请教。

在土匪面前,我是大学生,开口之乎者也,在警察眼里,我是土匪,张口就是老子。可见,我不但先天具有政治智慧,还有做两面派的觉悟和天赋。假如复辟了帝制,我一定是个名垂千古的好官僚。眼下做了土匪,实在是时不可待。

管房的伍利民,戴眼镜,吊带西装,一脸斯文。捕前是国企老总,当地政要。伍利民把监室里所有开支全部包揽。烟在饭台上摞老高,每天三顿,一荤两素。伍利民受贿过千万,自觉来日不多,见到调来的谢国辉,脚上戴死刑镣,心存侥幸,大概可以一同上路。

另外,伍利民多次跟所长提起,要求调一个受点教育的来,可以陪聊,生前不寂寞。虽然我是流氓,但是,通过考察我的检讨,警察们大致认为,刘小小确有受过教育的迹象。因此,伍利民对我们两个相见恨晚。

伍利民被捕前,跟所长交好。进来之后,以捐赠的名义,托家属成捆送书进来。饭台几乎成了他的私人书柜。这让我得以饱读。

伍利民知晓学以致用。比如在大家干活时,他忽然大腿一拍,来,兄弟们,讲个段子。(伍利民开口说兄弟,当然也是被流氓同化。)他说,洞房花烛夜,男女快乐之后,男问女的,感觉怎么样?女的面带桃花,说出一个钢琴家的名字,大家猜猜是谁。

伍利民问了一圈,但是,土匪们没有见过钢琴,更不知钢琴家为何物。所以,我这大学生来的及时。伍利民问我,我猜不出。伍利民哈哈大笑,满脸升腾起智慧的光亮,说,理查德泰森。这个笑话有德国式后劲,过了很久,土匪们明白过来,相继大笑。

伍利民看书,喜欢画横杠,象office文档的下划线。看了我写的日志后,请我为他设计签名。我用各种字体,书写一遍。他最后挑隶书和行书。后来我又建议说,,隶书不好,象虫子爬,就来狂草。我设计几个草样,伍利民挑出一个,让我放大笔画,慢写给他看。

此后,伍利民天天练习,每日请教。伍利民说,如果真有不测,多少也留点像样的东西。名声臭了,就留个好名字。高院判决签字时,咱就让他惊艳。伍利民的话具有号召力,但是因此连累我,要挨个为土匪设计。

一时间,监室里成了书法培训班。土匪们除了打牌睡觉,全在摇头晃脑,感觉笔锋。曹警大赞我带来好风气,说,到底是大学生,真******。

经过伍利民跟所长的建议,纱就不用拉啦,专门做塑料花。每天每人100朵任务。按人头算,房间里有七个人。谢国辉这个人头不能算,只是暂时寄放在项上。如果给我安排任务,那么,我只有再做造反派,伍利民也没动过手,他的首要任务是练习签名和刻制下划线。

任务落在剩下的四个人里。之前有一个,伍利民跟警察支会,把他赶走了。那家伙半夜常常抽风,浑身紧绷,大汗淋漓,面黄如纸,象得黄疸病,而且惊悚大叫,声音凄厉若鬼。旁人叫醒他,他竟然浑然不知。全监室被搅得神经衰弱。

剩下的三人,伍利民做了安排,两个未成年犯,关过少管,受过拳脚训练,手脚极快。一上午,两人基本能完成全监室任务,干活的事情,他们包圆。另一个在边上打杂,边给这边三人牌桌端茶倒水。

不但土匪受伍利民恩泽,连老鼠都沾富豪的光。伍利民常把吃剩的骨头,丢在风门底下的滑轨里,那里驻了一窝老鼠。早上起来,常见老鼠屎散在风场。个大饱满,象中药丸。这帮老鼠,不但口粮稳定,而且睡眠质量很好。

老鼠就地取材,风场里各式纱线布料扯进窝里,编席梦思床。夜晚睡醒,为表达对席梦思以及美好生活的感激,兴奋地咬铁门,咯吱咯吱,颇有节奏,象非洲黑人手鼓。假如你想换个曲子,只消脚踹风门,手鼓乍停,换上摇滚。群鼠狂欢,踢踏声音爆响。

后来,看守所扩建,扒开风门,众人大惊。这些个老鼠,竟在墙里盖起别墅,上下梯状结构,错落有致,别墅顶织就五彩纱线,颜色混搭有序,风格象极欧式宫廷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