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杀鸡儆猴
一辆甚是华丽的大红八抬大轿在众人的拥簇下向安逸王府行去。花轿队伍后面是长长的一队装嫁妆的马车，和善公主的嫁妆丰厚到众人咂舌。安逸王玉冠束发，一身红色袍子将他艳绝的容颜衬得更加魅惑，他唇角的笑难得柔和，骑在一匹白色骏马上意气风发在花轿前引路。
这场盛大的迎娶礼引来临潢府众人围观，都在好奇花轿内坐着的安逸王妃会是何等姿色，竟让安逸王如此上心。先是屠了室韦部，后是迎娶得如此张扬。
耶律珣带着迎亲队伍在临潢府绕了一圈，锣鼓声天的宣告了我入主安逸王府。我盛装坐在轿子里任他折腾，只觉繁琐的饰品压得我脖子酸疼。
辽国皇帝耶律宗真摆驾皇宫门口，我下轿，笑得温婉，在阿丽慕的搀扶下朝这位十七岁的辽国天子盈盈拜下。
“安逸王出使了一趟大宋，娶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宋公主，为我大辽与大宋的感情又增进了几分。朕心欣慰啊，即刻起，册封大宋和善公主为安逸王妃，一品夫人，望王妃日后表率天下，促两国之和谐。”皇上因着年纪还小身形不是太魁梧，虽消瘦，说话的声音却很洪亮，不怒自威。
“谢皇上！”我说完，又拜了下去，金步摇晃晃荡荡在阳光折射下发出明星般闪亮的金光。
皇上让我平身，眼里有探究，也许是做贼心虚，我低眉敛目尽量不露出任何破绽。憋见耶律珣虽在一旁微笑却也是探究眼神，我心中暗自一虚，才意识到，这间谍之行才是开始。几日前的温存差点让我蒙了心，可不要忘了小如的命还在皇上手中，万花楼的潜移默化也还需要时间，我不能失败。
册封礼折腾得我困意袭来，以致来到安逸王府我觉得自己是做梦置于蓬莱仙境。
玉宇无尘，琉璃飞瓦，房檐挂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响声。五步一名花，十步一名画。长廊蜿蜒回转，不远处的池塘大得可以泊船，荷叶堆叠，花骨朵已经冒头。
来到富丽堂皇的大堂，下座早已经等候着耶律珣的姬妾，有些地位身份的得位置坐，地位低微的只站在大堂外，这些如花美眷居然排了这么长的队，我不由看了看耶律珣，他吃得消吗？
在管家的一一指引，我也就暂时只记得皇上公子赐给耶律珣那三名汉女、我记得皇上公子曾说过她们是当时安排进来救我的，可是耶律珣自己放了我，她们便没有派上用场。如今来到辽国，站在了大堂外的众多姬妾中。
还有侧妃乌尤，看得出来她比较沉默稳重，十六岁嫁入安逸王府，十八岁生了一子，母凭子贵，当上了侧妃，我来之前，也就她最有地位了。如今世子耶律察富已经三岁，嘟着小嘴在她怀里不安份的扭动着，样貌倒多像侧妃一点，脸团团的。
“王爷，王妃虽婀娜多姿，王爷与新妃享受极乐也不要冷落了我们这众姐妹们啊。王爷都这么久没在府里，奴家研究了一套房中术，等王爷有了时间来奴家房里试试啊。”座下一妩媚至极的女人出言，连声音都是软软糯糯让人听了心里酥麻。
我微笑暂时不语，心下记住了这个当着我面和王爷调情的女人，看她眼里傲气十足，估计之前很是得耶律珣宠爱。
“这就要看王妃是否能栓得住本王的心了。”耶律珣说得也暧昧，朝座下女人放着电，他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
“本妃才来第一天，你们就已经起了与本妃争夺的心，往后岂不是难过日子了？”我冷下一张脸，逼视座下。
众人俱是一怔，看着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倒是乌尤很淡定，眼里毫无波澜的逗弄着他怀里的小世子察富，耶律珣看着我较有意味。
不料刚才说话那妩媚女人，如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有意无意的瞟向耶律珣，眼里盈泪的说到：“奴家只是月余未见王爷，心里甚是想念，就多了嘴。王妃这么火大，难不成是以后不许奴家与王爷说话了？王爷又不是以后就只见王妃的了，这么多姐妹还坐在这呢。”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我心中怒火被她点燃。
斜眼看了看她，我起身朝她走了过去。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不知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周围静得只听得到我身上环佩叮咚的声音，我这一身行头果真华丽隆重。
她见我走过来，也是有些错愕，但还是一脸傲气的看着我靠近她。
我不语，冷眼盯着她看，她回视我，眼里傲气十足，我们两人就这么盯着对方。这女人，看她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一定在我来之前一定是这府里最嚣张的，我既然当了这正妃，以后就是这府里的女主人，要是来的第一天就任人占了上风的话，以后还怎么混得下去？反正我身后什么都没有需要顾忌，大不了就是当不了这个王妃，何不凭着一颗天不怕地不怕的心只手遮起自己的一片天？
就拿这女人开开刀吧。
“你的意思就是本妃该体谅你想念王爷心切，今晚就让王爷到你房里去不成？今日是本妃与王爷新婚之夜，你要是心中真没把本妃这个正妃当回事的就尽管过来，本妃腾出床，让你伺候着王爷，你可满意了？”
她不料我会如此强势，整个人嚣张的气势被我逼回了一半，不敢再有言语。
“对了，本妃是王爷亲自向大宋皇帝指名要娶的，代表大宋而来，也是辽国皇上刚刚才钦赐的安逸王妃，妹妹你要是对本妃不满，对我大宋皇帝和辽国皇帝去说，看看能不能撤了本妃的头衔，这也免得你整日担心王爷会不再宠幸你了，说不定王爷身边那位置以后就是你坐了。”
我微笑，折身走回上座，坐回耶律珣身边，说了这些话，我心里无比的舒畅。不由难得的好脸色看向耶律珣，见我笑得开心，耶律珣抿着嘴看了看我，似乎心情也不错。
清风淡吹，阳光洒在窗户上，阿丽慕已经抬来洗漱的水，备好换洗的衣衫来到我房里。我睁开眼，发现枕边的人已不在，被子里的我不着一根丝。想起昨夜耶律珣又是一晚疯狂索取，我腰酸背痛。
“王妃，今晚王爷要在府里宴请皇室，让你一会儿跟着侧妃去学学怎么准备。”阿丽慕一边帮我穿衣服一边说着。光着身子在她面前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习以为常了，她更是面不改色对这样的场景不以为然。
“乌尤这人好相处吗？”我问。
阿丽慕露出她洁白的牙齿笑着：“王爷的女人中就是她最与世无争了，又很贤惠，王妃就放心吧。”
我点了点头，任阿丽慕在我脸上涂涂抹抹的鼓捣着，她化妆梳头都是一流手法，很是能干，来了安逸王府我才知道有许多夫人都想要争取她去服侍，可是耶律珣将她指派在我身边伺候了。
阿丽慕忽然在我身后笑出了声，我回头疑惑。
“阿丽慕想起昨日在大堂王妃给那个其其格的下马威开心得想笑。”阿丽慕说。
我很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听阿丽慕说那其其格是个小部落的公主，因着一年前耶律珣到那小部落去，其其格侍寝了一晚，耶律珣甚是满意她的床上功夫，便带回了王府，她仗着耶律珣对她的宠爱，在后苑嚣张跋扈，连被废的室韦氏都因为王爷处处袒护她而忌惮她三分。所以昨日在大堂她才会故意出声想让新上任的我知道她在这府里的非一般地位，却不妨我比她更嚣张了三分。
后来听阿丽慕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担心耶律珣会不会为了我对其其格这样而怪罪我，却不知耶律珣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其其格了。许多人拍手称快的同时又开始议论我会不会是下一个其其格，这个对于我来说无所谓，只要能震慑住这些女人就好，耶律珣哪怕厌倦了我，好歹我也是正妃，在王府有些权利是保障。只要完成了皇上公子交给我的任务，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走出房门，便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朝我奔来。
“来人是谁？快拦住！不要冲撞了王妃。”阿丽慕见状慌忙大喊，可是后面追赶的人离得远。
眼见这疯女人直冲我撞了过来，我迎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扭住了她，她也不挣扎。
“木暖之，想办法将这送给皇上，我们三人身份已经暴露，只能看你的了。”
她低声对我说，又塞了本册子到我手中，我急忙不动声色的将那册子悄悄放进袖中。原来她是那三名汉女之一，我不由松了手放开她。
身后几名士兵已经到了我们面前，将她按倒在地。
“惊扰了王妃，小的们罪该万死。”为首的一个士兵忙单膝跪下。
我摆摆手，问：“她是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追她？”
“回王妃，她与另外两名均为细作，王爷今早下命我等将她们处死，不料这悍妇竟逃走，惊了王妃的大驾。”为首士兵说着还恶狠狠的瞅了一眼身后被按倒在地的人。
我心惊，想不到耶律珣这么快就识破了她们的身份，那么我呢？
“你们怎么处置她们？”我问。
“回王妃，活埋。”那士兵说得面无表情，我却听得面色惨白。
走近那女人，我蹲下，手紧紧绞着衣袖。
“念你与本妃一同从大宋过来，你有什么后事要交代，说来本妃让人帮你带回家乡吧。”
我救不了她们，甚至得想尽办法与她们划清界限，所以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她抬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忽然笑得凄凉。
“水儿无亲无故，没有什么可牵挂的。王妃只需帮我问一个人，梅花开时，他是否真的会来接我回去。”
“是谁？”我问。
她还没来得及说，便被那些士兵强行拖走。
“水儿无悔！”
究竟是什么？让她弃生死不顾，到这般田地还无悔？又是谁？许诺她梅花开时，接她回去？亦如当初皇上公子对我说的，事成之后，接我回去。一样的借口。
难道，是皇上？我周身冰冷，我不敢猜下去。不由握紧了袖中那本册子，用三人性命换来的册子。
“王妃你没事吧！刚刚那只需让下人去制服她便可，王妃千金之躯，要是出了什么事，让阿丽慕如何向王爷交代啊。看看，发髻都乱了，快回屋里奴婢给你重新梳。”阿丽慕见那叫水儿的被带走，忙上前来一边数落着一边将我拉进屋里。
重进了屋里，阿丽慕忙把门窗关上，我知道她有话跟我说。
“王妃，阿丽慕真心跟你才跟你说下面这番话。”阿丽慕神色严肃。
我点头：“你说。”
“方才那个汉女是细作，王妃本该远远离开的，王妃不要忘了你也是从大宋嫁过来的，这安逸王府后苑的女人为了得到王爷一个注视一句话就算计来算计去，王爷虽还没说怀疑你，你自个儿也要防范小人背后暗算。阿丽慕从未见王爷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以往都是一夜风流便忘了那些女人的存在，而对你是最特别不过了。阿丽慕只望你安安生生的，不要走错一步，阿丽慕就算谢天谢地了。”
阿丽慕这番话说得我心里一暖，竟不知她这般关心我。
“阿丽慕，你为何这么对我？”我不解。
阿丽慕忽然对我跪下，说：“阿丽慕打小被安逸王府收留跟在王爷身边学着做事，阿丽慕一辈子就是个奴隶，只望跟对一个主子。阿丽慕看了这么多人，也终于遇到了王妃，只有王妃真心待奴婢，而奴婢也看得出王妃不同于其他人，王妃是个真性情的人，也是个靠得住的人，所以阿丽慕选择了忠心追随王妃。”
我忙拉起她。
“你当真不悔？”我问。
“不悔！”阿丽慕说得坚定。
我欣慰的笑了笑，不再多问，正如她信任我一般，我也选择信任她，只是为了她好，也为了自己留后路，我不会将我也是细作这事告诉她。
才重整了仪表，门外有人来叫唤。说是耶律珣让我去一趟。
坐进骄子，下人将我抬至一处荒山，阴风扫过，我打了一个激灵。明明是晴天大热，在这里却只觉阴冷渗人。
“这里是哪里？”我问。
“乱葬岗。”前面领头的小厮说。
乱葬岗！难道是我的身份也暴露了？我背脊发凉。来到辽国我都还没开始有行动就已经暴露了身份？耶律珣果然神通广大，想必是和其他三人一样活埋了我吧？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一个个拱起的小土堆就埋了一人的一生，四处聊无人员，一片荒凉。领我来的只有三人。我掏出随身准备的一把短匕，藏在了袖子里，面上没有多少表情的跟他们走向更深处，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死人骨头在这里很常见，可还是吓得跟在我身后的阿丽慕面色苍白，因为这里的人骨太多。我忽然想起室韦部死的那些人，也是堆积如山，而耶律珣杀的时候面不改色，正如现在要杀我，毫无征兆，冷血的令人寒颤。
“王妃，到了。”前面领路的小厮回头朝我笑笑指了前面目光寒冷看着我的耶律珣。
完了，我握着短匕的手松了松，原来是耶律珣亲自监督，他身手极好，我是逃不走的了。
见我走近，他淡淡说：“来了？”
我点头，不敢迎上他的眸。
“陪本王监刑。”耶律珣伸出纤长的手指了指一侧，我才看到，一片空地已经被挖了一个大坑，那三名暴露身份的汉女被黑布条蒙着眼，口子塞着破布，双手反剪站在那个坑里，一旁是几名体格强壮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