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尤乌没死
“王爷居然知道……我怎么对得起他……”听了我的一番话，萧特末喃喃自语。
我重新捡起桶到河水中盛水，说：“你忠心跟他做事，他心里有数。察富的死是意外，王爷也说过要替察富报仇的，好好跟着他做事吧，选择他你没有选错。”
我只望，耶律珣身边能多个忠心可信的人。萧特末是个性情中人，今日对萧特末这么说，也就是想让他对耶律珣多一份感激和愧疚，那么日后耶律珣身边也会多一个可靠的人。
我苦笑摇摇头，这是怎么了？都和耶律珣决裂了还为他着想什么？流水无情，落花有意，我欠他太多。我盯着河面不算湍急的流水也是若有所思，没有注意萧特末已经离去。
我想，我有必要去找阿丽慕问个究竟。只是，才第一桶水，不知什么时候能抽得出时间去找她。
挑到第五桶，已经开饭，我歇下来跟着众人来到饭堂，人群中很多往日伺候过我的丫鬟小厮们，再见我已然没有昔日的和善迎逢，我迎面的是她们的窃窃私语和白眼。自嘲的笑了笑，埋头吃饭。
菜盆里原本盛满热菜，不消多时已经被横扫得见底，我习惯细嚼慢咽，没来得及夹几筷子菜，待伸手去夹菜的时候发现只有一张菜叶子了。
总比噎干饭强，我劝自己不要亏待了自个儿，才夹上便有另一人也猛的夹了上来摆明了和我过不去。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一个三十几岁鼻孔朝天的妇女，估计是与丈夫一起在安逸王府做事的，像她这个年纪的一般都是在下人中有些地位的。我不由皱眉。
她挑起浓粗的眉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怎么？一个被贬的妃子连个下人都不如，也敢和我抢吃食了？”
一旁已经吃饱喝足的人巴不得有热闹可看，又加上她们好不容易有个曾被她们膜拜仰视的王妃可以任她们发泄，谁都有心挑事端，但我一直都低眉敛目行事谨慎她们是抓不到把柄的苦处。
虽被贬，虽已经一文不值，好歹我也是个人。这几****一直忍气吞声给多少活就干多少活不敢有半句怨言，就是不想再惹事。现在越想，我越觉得我不该受这份窝囊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嘭！”的放下碗筷，低头，拳头紧握。到底是揍了再说还是骂了再揍？此刻我犹豫了。
“哎哟？还以为你是王妃呢？火气还不小，想发火啊？来啊，冲老娘发啊！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些个丫鬟们哪一个没被我阿三婶教训过？”她放下筷子甚是嚣张。
“阿三婶，人家是主子脾气，还端着架子放不下来呢，需要调教调教啊。”一旁有人怂恿，阿三婶满意的点了点头。
揍吧！你逼我的！既然耶律珣将我丢弃在后院任我自生自灭，我就已经没有束缚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对，我要离开这里。所以，已经没有顾忌。
众人还在哄笑之际，我已经用力挥出拳头勾打在阿三婶的下巴上，她微张着嘴巴在笑，被我这么一拳打得咬到舌头，顿时捂着嘴巴痛得口齿不清的喊娘，血也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姐姐不发怒你们这群势力狗还当姐姐是病猫了？谁不爽？来啊，不是很想挑战我的极限吗？”
我冷笑，冷眼扫视着周围都被刚才的一幕吓得愣住的人，她们没想到我会反抗，更没想到我会打人。她们还想不到的是我习过武，现在回想起来，这身手脚都荒废了许久了。
“你个贱蹄子……唔……丫头们，都给我上啊！我就不信，她一个人还能打得赢我们这么多个人！哎哟！痛死我了！”
阿三婶张牙舞爪的朝身后的一群丫鬟小厮们喊到，那愤怒的表情恨不得把我连血带肉的吃了。下颌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眼里眼泪花花打转，可是她还不依不饶，更是指使人来群攻我。
看着那群人蠢蠢欲动，我心中预感不妙。确实，我双拳难敌四手。似乎那些人也意识到这点，见我是如今落魄如丧家犬，心中没有畏惧，一窝蜂朝我涌来。
我咬牙，今日过后我一定得离开安逸王府，离开辽国！
“打啊！要是出事了，若王爷问起，就说她害死小世子，该死的！”阿三婶见还有人畏首畏脚，继续怂恿到。
一想起我是害死小世子的人，大家有了底气，朝我快速靠近，有的甚至还抬起了板凳！
见状，我也抬起了身旁的板凳。
“我来我来！”一体形壮硕的丫鬟边说边撩起袖子扬起手就朝我扇来。
我抬脚朝她大腿一踢，因着看她身形高大，我用足了劲，她吃痛抱住腿嚷起来。
“大家一起上啊！看她还怎么嚣张！”阿三婶充当指挥官，大叫到。
一个拳头落下，我挥手挡去，两只脚踢来我防了一边漏了一边，大腿也被踢到。接着，更多的拳头如雨点般朝我落下，我应接不暇，更有人真的扬起板凳朝我砸来，我用手挡只痛得龇牙。
我抱头，难道，我不该爆发吗？虎落平阳被犬欺，被一群狗欺。
“打死她！”
“刚刚不是还挺嚣张的吗？哈哈……”
“打啊！为小世子报仇！”
众人边叫嚣着边手脚并用朝我打来，我只能竭尽全力去抵挡。我想，或许我可以趁机寻了借口离开安逸王府。她们打得越严重，我越有底气借口在安逸王府受了委屈逃回大宋，我可以称在辽国被虐待，这样就可以不用怕辽国因我逃离大宋找借口生事端了，让辽国哑口。
所以，我索性放弃了挣扎任她们山洪般的暴力将我淹没，尽管很痛。
“住手！”一个稍带稚气却怒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围着我的众人自觉的散开，我暗恼，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有人来制止，我不是就白挨打了吗？
抬起头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娃娃脸，微泛蓝光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刚才还气焰嚣张捶打我的众人都沉默的站在一旁不敢发出声音，偷眼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秦国王，也就是孛只吉。
“孛只吉？”看清来人，我疑惑喊到。
看到我抬起头时，他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瞬间变得青紫，清澈的眼睛变得怒火熊熊。
“安逸王就是这样对你的？让府里的下人这么作践你。”
他咬牙切齿，冷眼扫过身旁的人，小小年纪居然爆发出了不该有的杀气。阿三婶吓得脸色苍白，但看孛只吉还是个孩子，也没怕到了跪地求饶的地步，就愣在原地不敢作声。
我忙站起来摆手，说：“与王爷无关，话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应该陪皇上在巡狩吗？”
我边说边伸手擦掉嘴角的一点血渍，刚刚不知被谁一拳擦破了嘴皮子。
孛只吉白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他的手帕就来擦我的嘴巴，我吓得往后一退。
“王爷万万使不得，我只是个下堂妃，尊卑有别，这里不是王爷该呆的地方，还是离开吧。”我忙说。不知他为何也跑回了临潢府，还来了安逸王府，我只知他破坏了我的计划。
他愣了愣，忽然换了个调皮的表情，朝我眨了眨眼睛，撒娇般的说到：“王兄他虽弃你，可本王没有把你当下人看，快走近些来，不然本王生气了去告诉王兄，让他惩罚你！”
见我还没动作，他索性自己大步跨到我面前伸手拉住我的手臂就扬起帕子朝我的嘴角擦起来。他虽近十三岁但因契丹人大多魁梧，身高已经和我差不多，力气也是大得惊人，竟然将我紧紧抓牢，我又不敢真的挣脱他。
他眉眼有那么几分像耶律珣那样魅人，只是孛只吉眼里流露出的的更多是可爱无害，不像耶律珣，看着虽魅惑诱人却暗藏了阴郁。
“谁挑的头，给本王拖出去仗毙了！”孛只吉一边漫不经心的帮我将嘴角残余的血迹擦干净，一边冷言吩咐到。
不光是阿三婶，连我都吓了一跳。我竟然不知道孛只吉和耶律珣一样，动不动就杀人，毕竟才十多岁的孩子。
阿三婶终于“扑通”跪下口中求饶不停，门外跟随孛只吉的护卫闻声冲进来去反绑住阿三婶的双手。我忙也跟着跪下，说到：“王爷，阿三婶只是和妾身闹点小矛盾，不至于惊动王爷你，望王爷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虽然不愿口口声声称孛只吉为王爷，更不想对一个小少年下跪，但身份毕竟摆在那里，由不得我。此刻我才意识到，初次见面那个可爱小正太也是位手握生杀大权的王爷。
孛只吉嘟着嘴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嗔道：“她害你受如此大辱，本王就是要为你抱不平！杀了她本王一会儿再去找王兄说明情况，让他给你个交代！”
“王爷，你要是真的为妾身好就放过阿三婶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妾身已经是个弃妃，犯错了也本该是归大家教训的。王爷切不可坏了规矩，更不可为此事去叨扰我家王爷。”
我暗自叫苦，跪在地上只觉全身痛得难受。
“王爷，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阿三婶见我帮她说话忙抓住机会朝孛只吉猛磕头，脸色更是紫青难看，一旁众人均不作声，怕说错话也跟着受牵连。
孛只吉双手环抱于胸前，看着我还是嘟着嘴，像是在纠结什么。
就在此时，府里一个小厮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景象又看到孛只吉，忙跪下请安。
“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干什么？”孛只吉问这个突然跑进来的像是有急事的小厮。
“回秦国王，小的奉王爷之命来带弃妃木暖之过去一趟。”那小厮说话时还喘着粗气，看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孛只吉担忧的看了看我，又问那小厮：“王兄就没说有什么事吗？”
我也同样疑惑，我以为我与耶律珣从此再没有纠葛了。怎么会又突然叫我过去呢？难道是因我被贬之事大宋派人来了？
谁知，那小厮接下来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愣在当场。
“侧妃今早被发现上吊自缢了。”
尤乌自缢了？我呼吸一滞，险些昏倒在地上，孛只吉忙蹲下来扶住我，全然没了刚才耍脾气的调皮样，脸色不好的看向我。
“快带我去！”我强撑身子忍住疼痛站了起来。
“今日就暂且绕了你。”
孛只吉瞪了阿三婶一眼，随着我跌跌撞撞的脚步跟着那小厮朝后苑去了。
来到尤乌的寝殿，门口围了一群看戏的女人。见了我，都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退开了一条道让我走进去。
耶律珣背着我站在尤乌曾睡过的床榻边，里屋除了耶律珣就只有一脸哀戚的萧特末，其余人都被挡在了外面。
“尤乌呢？”我问，目光四处寻看着，没有看到尤乌的尸体，唯有那三尺白绫还悬挂在房梁上。
耶律珣闻声回头，依旧一副冷漠神情，看到我的这副狼狈的样子眼里情愫复杂，他如墨般的眉微微上扬，我在他眼里捕捉不到他到底是何情绪。萧特末看到我来，没有我料想的愤怒，而是刻意将目光从我身上掠过看到我身后的孛只吉后愣了愣。
“孛只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皇兄知道吗？”耶律珣见到孛只吉微显不悦的问到。
孛只吉没有照例撒娇，而是声音低沉的回答到：“我瞒着皇兄回来的。只是想来给察富上柱香，顺便想亲自问问木暖之到底是不是凶手。没想到还赶上了侧妃的死。王兄，你府里最近的坏事怎么一桩接一桩的？”
我绷紧背脊，孛只吉平日来安逸王府只为逗弄小察富寻乐子，我竟然忘了我是大家认为的杀害小察富的凶手，孛只吉也应该恨我的。如今尤乌死了，是不是又与我有关？到底是谁要将我一步步逼到死路？我抬眼看了看一身玄色袍子的耶律珣，他今日周身一股肃杀之气。我不知他为何让我过来，这事与我又有何牵连。
“来人！带秦国王去乱葬岗小世子的墓上香。”
耶律珣没有对孛只吉的发问多解释什么，而是吩咐外面候着的小厮将孛只吉带出去。孛只吉想开口说什么，但看向耶律珣那不可抗拒的眼神，他只能选择沉默，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随着进来的小厮走了出去。
“乱葬岗？”我不由问出，却又忙闭了嘴巴。
是了，察富是夭折，进不了家族的陵墓的，并且，他不是耶律珣的亲骨肉。
心又揪着痛，痛过了身上的处处淤青。对上耶律珣冷冷的眸子，我心里感到无由来的失落。
“尤乌为何上吊？”我问。
“丧子绝望。”耶律珣淡淡说，朝守在门外的小厮懒懒挥手，小厮们忙将看热闹的众人请走。
门被关上，顿时光线昏暗，隐去了我们的神情。
“萧特末，本王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亲手杀了木暖之。”
耶律珣声音低沉，我猛的抬头不解的看向他，萧特末也是一脸诧异没有多余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