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魂归
“吉布！是你去告的状？你这该死的贱人！”其其格见到跟在尤乌身后的吉布，更是大怒，想冲上去打吉布，却被旁人架住。
“其其格夫人，你在府里滥用私刑，老身是后院管事，见到这事若不及时揭发怎么能对得起王爷？”吉布深吸一口气说到。
“暖之，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你坚持住啊。”尤乌见我的样子，惨白了一张脸，想去摸摸我已经血肉模糊的左脚，却被那些血吓得不敢真的摸上去。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阿丽慕，她见我看到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眼神闪躲的迈开了脸。我也不再理会，对于她，我已经冷心，更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因为，看到她，我就想到小察富的死。
“其其格在府里滥用私刑，无视王爷，无视本妃，更无视大宋，先软禁于红鸾苑，等候王爷发落！”尤乌愤恨的朝身后吩咐到，几名小厮和士兵得令去押住其其格和其他参与的三名丫鬟。
“尤乌！你若敢动本夫人分毫，太后定饶不了你！不消几日，这安逸王府将会大换天下！将会由本夫人作主！你就等着看本夫人怎么收拾你吧！”其其格似乎不甘心，大喊到。
现在的其其格已经失去理智，怒目圆睁，描得高扬的浓眉，染得鲜红的嘴唇使她一张妩媚的脸看起来格外可怖。
其其格被带走，我看尤乌胸脯剧烈起伏，她在强忍愤怒。
我知道，这是尤乌第一次使用她侧妃的权利去对付后苑的女人，不是为她，而是为我。
我使了个眼色给尤乌，尤乌会意吩咐让众人退下，尤乌叫了吉布过来，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吉布眼里毫无波澜的点了点头，转身朝屋外走去守在了屋外。屋里就剩瘫坐在床上的我和尤乌。
“尤乌……快……让人通知王爷……太后……要……立秦国王……就在这几日……”
尤乌忙伸手帮我拭去额角豆大的汗水，连连应到：“好好，你先不要说话留点力气，我马上找人去通知王爷。”
我昏睡没多久，醒来正见萧特末一身小厮打扮带着一位身背出诊箱子的大夫走了进来。萧特末是秘密留在临潢的，一定是听闻我出事才乔装而来的。
“王妃没事吧？”萧特末也是一脸焦急，一走进来就问尤乌，他还继续称我为王妃。
尤乌脸色难看的指了指我的脚，捂面扑到了萧特末怀中哽咽起来。
“我不知道为何好人总是落得这么个下场，而坏人总是得逞！察富已经死了，我不想再看到身边在乎的人再有人受伤了。”尤乌哭着，在萧特末面前她不再是别人眼中淡漠的安逸王侧妃，而是个真正的小女人。
“这位是军营里医术最好的老大夫，让他给王妃诊治一下吧。”
萧特末拍了怕尤乌的肩膀安慰着，忙挥手让身后的大夫上前为我诊治。
“啧啧……这恐怕要休养好长一段时间呢，这些女人还真可怕，竟然下得了如此毒手。”老大夫看完我的伤势皱眉。
我心中一凉，看来出逃是遥遥无期了。
萧特末和尤乌协助着大夫将我脚上好药用布缠上，大家都折腾出一身汗水。见他们为我这么忙着，即使上药很痛我也咬住牙关不敢出声，怕他们为我多余担心。
“现在请王妃伸出手，老夫要为王妃诊脉，看看王妃身体状况再开药方。”
我躺在床上，听老大夫这么一说，眼皮跳了跳，迟迟不肯伸出手。
“尤乌，你和萧特末先出去等一下吧，行吗？”我缓缓开口，声音细弱如蚊。
“暖之，你有什么病可不要瞒着我们啊。”尤乌忙说。
我扯了扯笑容，说到：“笨蛋尤乌，我只是有一些女人病想顺便问问大夫，你家萧特末在这里我怎么好意思问啊？快带他出去，顺便给他说我刚才交代你的事，不可马虎啊。嘶……”
我说话时全身都在痛，稍微用力些脚指头就火辣辣的像被活生生撕开般的刺疼，我忍不住倒吸凉气。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就只有你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说话了，好好好，我带他出去。”
尤乌又好气又好笑，担忧的看我一眼将五大三粗还未理解我的话的萧特末拽了出去。
“现在，请王妃伸出手来吧。”老大夫见门合上，慈祥的对我说到。
我伸出手，不语。老大夫食指和中指扣住我的手脉，心中默数着脉搏。
“脉出滑利，圆滑如按滚珠。王妃，这是喜脉啊！”老大夫一脸诧异。
我呼吸一窒，果真是有了。这便是我让尤乌和萧特末出去的原因了。近日偶尔思酸作呕，月经也两个多月不见来了，我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个底。
“王爷后继有人了，王爷后继有人了。想不到王爷愿意有子嗣了。”老大夫喃喃，毫不掩饰他的欢喜。看来他跟在安逸王军队里时间长了，对耶律珣这个主子比较在心。
“大夫，我桌上首饰盒里的东西你任挑一样吧。我只想让你帮我保密。”我闭了闭眼。
“怎么？王妃是想等王爷回来给王爷一个惊喜吗？”老大夫问，却也没站起来去拿首饰盒。
“不是。”我淡淡答到。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老大夫愣住，一脸不解。
“王妃可知道，王爷一直以来都是从老夫这里拿的藏红花药给后苑的妃妾们服用，不是王爷不能生育，而是王爷不想别人给他生育。既然王爷没有让你服用藏红花药，那定是想让你为他生孩子。这个机会王妃怎么能错过呢？”
我愣了愣。是了，我有听说过，耶律珣之前每次与女人寻欢后总让人监督她喝下有避孕功效的藏红花药，而唯独没有给我服用。可是，这个孩子不应该出生。我与耶律珣一生折磨，不能再让孩子跟着受罪。若是有了孩子，我便更不能与耶律珣撇清关系了。
“大夫，求你了。我有我的苦衷，王爷还年轻，想要个孩子很容易。可是我已经是弃妃，王爷对我已经深恶痛绝，生下孩子只会跟着我遭罪，不如不要生的好。”
虽然，尽管，我很想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他曾说：“我们生个孩子，不管他是男是女，本王都给他无上的宠爱，让他从小就无忧无虑不经历苦难。女儿像你一样坚强美丽，儿子像本王一样驰骋草原，暖之，好吗？”
可是这个幸福我给不了，腹中的孩子不该来到人世。我对不起耶律珣，更对不起莉莉。眼眶湿热，我想，我又要忍不住再一次流泪。
老大夫叹了口气，说：“王妃慎重考虑。你身子这么虚弱，这孩子依然顽强的跟着你，定是天神在保佑着王爷与王妃。老夫一直以为，一个孩子选定了一个母亲投胎，定是有不解的缘，若王妃不要他，定会后悔的。有哪个母亲会忍心残杀自己的孩子？王妃，王爷若知道你这样做，一定会恨你的。”
“他已经恨我了，还怕他的恨再多些吗？”我自嘲的笑了笑。
“孩子无罪啊。”老大夫一再坚持。
只是，老大夫说的对，有哪个母亲会忍心残杀自己的孩子？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我的小腹，这孩子确实在顽强的跟着我。他对我不离，我忍心对他不弃吗？
老大夫见我不再言语，站起身拿出随身带着的笔墨在纸上写着药方。
见他写罢停笔，我说：“后苑女人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若是知道我有身孕，料不到又会有什么新法子来对付我。大夫，我有身孕这事望你不要再告诉其他人，王爷那里我自会给他个交代。”
老大夫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是了，王妃安心养胎，脚上的伤要按时换药，这几日不要行走。老夫再给王妃开一副补体保胎的药，王妃身子虚弱，一定要小心，切记不要再干重活，三餐要按时吃。说句实话，王妃身子弱，又受伤，腹中胎儿能存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若再大意，怕是难保了。”
我不再言语，闭了眼假意睡去。老大夫见我睡去，摇摇头自顾走出去了。
“吱……”门被打开，发出老旧腐朽的摩擦声。
“大夫，暖之她没大碍吧？”尤乌的声音。
“她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脚上的伤痊愈的过程中容易感染，侧妃若能作主，还是将她住所换一个地方吧，老夫看这屋子太破旧，若是下点雨还会漏水，不宜养伤。”老大夫重点考虑的是我怀有身孕。
“尤乌，干脆你将王妃接到你的静怡苑去吧，照顾起来也方便。”是萧特末的提议。
“嗯，我也正有此想法。一会儿就让下人去收拾间屋子出来，暖之过去住我正好也有伴了。”尤乌语气透着欣喜。
“如此甚好。老夫先行去抓药了，回头让军营的人给送过来。”老大夫说完，抬脚离开。
门又再度被合上，尤乌和萧特末走过来，我忙闭上眼睛假寐。
“王……”
“嘘，你没见暖之睡着了吗？别吵醒了她，让她好好休息吧，这段日子可苦了她了。”
萧特末本来想叫我，却被尤乌拦住。
“可是我想问问她太后要立秦国王那件事是怎么回事。”萧特末迟疑。
“让她休息吧。你先让人火速去通知王爷，暖之刚才说得很着急，看来这事一点也耽误不得。顺便告诉王爷暖之出的事，让他暖之说太后会在这几日有所行动，王爷在那边肯定顾不了临潢，你手里只有三千人马，要是临潢这边****，你可得小心啊！”尤乌担忧道。
一番沉默，萧特末也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成败就看这几日了，太后自辽圣宗在位时就已经在积攒势力，不是这么容易扳倒的。
“行了，我们出去吧。我得去找人收拾住处接暖之过去，你也赶快离开吧，小心一会儿让人撞见坏了王爷的事。”尤乌压低声音说着，拉着萧特末轻轻走了出去。
确定他们离开，我睁开眼，盯着房梁发呆，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到手下一个温暖的跳动，一个神奇的小生命在我的腹中安静孕育着。
是我的孩子，我和耶律珣的孩子。鼻子酸酸的，我已经不想再去多想了。我现在好累，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最好不要有人来打搅，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个安静的环境。
渐觉困顿，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我不知不觉沉睡过去，睡得不醒人事。
明明没有睡多久，却感觉头昏昏沉沉。我在窒息中挣扎醒来，脖子被一双手在死死卡住。
眼前的人见我突然睁开眼，掐住我脖子的手一松，往后退开了一步。我才看清，居然是其其格！她身旁站着一个丫鬟，见我醒来也是一脸恐惧。
“其其格！你不是被软禁在红鸾苑吗？”我沙哑着嗓子问到。
“呵，红鸾苑都是我的人，你以为凭一个不起眼的尤乌就能禁锢得了本夫人吗？”其其格理了理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冷笑。
“夫人！还跟她啰嗦什么，直接杀了她。”其其格身旁有些瘦弱的丫鬟阴笑着说到，她是跟在其其格身边做事的丫鬟九葛。这个时候也只有心腹才会随其其格来这里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沉声问到，眼皮子突突的跳着。
其其格见我眼里的惊恐，很满意的挑高了浓眉，说：“想干什么？你从本夫人手中逃得过一次逃不了第二次，刚才是你运气好，吉布这老贱人去帮你搬救兵，但是这次不可能了！既然已经开始，不杀死你本夫人心中难安！”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心已经在狂乱跳着。逃不掉了，我根本下不了床，呼救的力气也绝不可能有。
“你不怕王爷追究你吗？”我说。
“反正之前对你用刑就已经被众所周知，王爷对本夫人的处罚是在所难免，横竖都要受罚，不如直接送你下地狱，这样才不枉本夫人冒这个险。再说，若太后事成，王爷就是阶下囚，还能拿本夫人怎么着？本夫人就是想看你死，最好是亲手弄死你！”
其其格边说，边朝我一步步欺近，媚眼放光，像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我强自支撑起身子，额头上青筋爆跳，脚指头也火辣辣的痛着。
“来人啊！救命啊！”我大喊，希望有人能听到。
其其格身边的九葛见我呼救，忙上前来捂住我的嘴巴。
“夫人快动手，一会儿真来人了就不好办了。”九葛压低声音对其其格说到。
其其格忙取出一把匕首，迎着我的肚子刺来。
“不要啊！”我大叫，嘴巴却被九葛捂住叫不出来，只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我的孩子，我的儿！其其格刺的是我的孩子，我腹中无辜的孩子。我再也不顾了脚会痛，抬起脚拼命的朝其其格用力踢去。
谁知，其其格还没刺下来，我只觉下身一片湿热，全身骤然出了冷汗，腹中疼痛难忍，一片殷红自我下体流淌而出。
“你……”其其格见了我衣裤被血染红，惊讶的张大嘴巴，忙掀开我的衣裙，见到我下体腥红的一片。
“你有了孩子？”其其格脱口问出。
我绝望的闭了闭眼睛，泪水决堤而出。没了，我的孩子没了。
“你居然有了王爷的孩子……哈哈……好！是你自己小产而死的，本夫人不用动手了。”其其格红了眼，竟然又哭又笑。
我要死了，老天不会一次次的眷顾我，连同腹中的骨肉。既然之前这么顽强的跟着我，为何这次选择离我而去？我甚至不知他是女儿还是儿子，他将来究竟是像耶律珣那样绝美强势还是会像我一样弱懦？他竟然就这样变作一滩血水，弃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