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早已热泪盈眶，不住地点头。
再次处理好伤口，清雅忽然想起她受伤那一幕：“杜鹃，你为何要这样做？”
杜鹃知道她说的是自残左臂的事，忙道：“奴婢觉得刚才忽然觉得头晕，脑子里闪过几个奇奇怪怪的画面，以前从未遇到如此情况，奴婢怕失控伤了姑娘，就用匕首刺了手臂。”
刺痛让她感觉好了些，其实刚才她是真心想杀了姚妈妈的，不过她咬那一口再次唤醒了自己，姚妈妈才保住一条命。
清雅此时的感觉十分怪异，刚才姚妈妈朝自己冲过来时，她就发现杜鹃的表情，跟姚妈妈何其相似，只是杜鹃习武，狠心自残让她保持了清醒，否则，或许也会像魔怔的姚妈妈那样了。
这桂香院，果真是被下了诅咒？！
“姑娘，这个院子太奇怪了！”杜鹃毕竟是古人，虽不信鬼神，但此刻也有些匪夷所思，直觉不妙，还是离开为好。
没有听见清雅回答，杜鹃心道，姑娘毕竟涉世未深，该是吓坏了。
“杜鹃，你觉得那桂花树怎么样？”清雅眼睛盯着刚才燃香的位置，“还有那花，你不觉得奇怪么？”
杜鹃狐疑地看过去，桂花树枝繁叶茂，花香浓郁，那不知道名字的红花娇艳欲滴，与旁无精打采的花草比起来，一股违和感顿生。
“你没发现么？院子里其他地方的野花野草都杂乱枯败，唯独这里，太奇怪了！”清雅一边说一边点头，“还有，据说大锦连续三年干旱，只有前段时间下了场大雨，也不过半个时辰。”也就是她刚来被沉塘那次，说来也怪哈，难道老天知道她是冤枉的，故意示警？好比是，六月飞雪？
杜鹃恍然，是啊，院子里没人打理，又一直干旱，虽然先前下过一场雨，但其他花草都是蔫蔫的，那桂花树和旁边的花为何不受影响，而且，桂花本来就是喜欢湿润环境的。
主仆俩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孙御史下衙之后，又被同袍拉去吃了一顿酒，回到府里已经是亥时了。
“爹，您终于回来了！”孙雪梅守在他回来时的必经之路，一见到他就快步过来。
“雪梅？”孙御史皱眉，语气里带着责备，“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到处乱跑？”
本来兴冲冲的孙雪梅立即垂下头，委屈道：“爹，不是女儿不肯歇下，是娘她……”
“你娘怎么了？”孙御史头有些昏沉沉的，有些后悔多饮了几杯。
“都怪那个小哑——不，都怪四姐姐，她去了府里的禁地，老祖宗和娘都去劝她，可她说要替什么桂姨娘上香。”
“什么？你们去了禁地？”孙御史酒气陡然醒了几分。
“女儿没有，是四姐姐！老祖宗和娘都很担心，劝她又不听！”孙雪梅没有被他的怒气吓到，反而心中一喜，忙添油加醋道，“四姐姐顶撞了娘，还在里面呆了好几个时辰，娘从禁地出来就不舒服，晚膳都没有用。”
见孙御史的面色有些松动，一面又撒娇地摇着他的衣袖，“爹，您别怪娘，是梅儿自作主张来等您的，梅儿怕娘见不到您，有个三长两短……”
“胡吣什么？口无遮拦！”孙御史瞪她一眼，汤氏一向身体弱，尤其生了雪梅之后伤了根本，因为清雅的事，他对她有些疏远，有些天没看到她了。
再说，又牵扯到禁地——
他的心猛地一跳：“走，去荣福苑！”
孙雪梅大喜，忙跟了上去。孙御史自然没有看到，表面上乖巧的孙雪梅，眼底射出一道算计的光芒：孙清雅，你死定了！
荣福苑门口，有个丫鬟冲进来，急急道：“快快，老爷来了！”
“急吼吼的做什么？”汤嬷嬷厉声训斥，“都放聪明些，待会儿该哭要哭，别让老爷看出破绽，否则定有你们好看！”
“是，汤嬷嬷！”挨训的丫鬟低头应道，心里却不以为然。
汤嬷嬷怕人抢了二夫人的风头，老是不让她们这些丫鬟靠近老爷，她在荣福苑伺候多年，恐怕老爷连她夏荷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夏荷，还愣着作甚？”旁边的春桃扯了扯她的衣袖，夏荷回过神来，就听见孙雪梅的声音，跟她同来的不是老爷是谁？
她狠狠拧了自己一下，立时眼里就蓄了泪，奔上去哭诉：“老爷，您可来了！二夫人她……呜呜……”
她哭得肝肠寸断，廊下灯笼透出的朦胧的光亮，照在她巴掌大的泪脸上，显得尤为可怜。
孙雪梅难得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父亲竟盯着一个小丫鬟看，狠狠瞪了夏荷一眼：“哭什么哭？我娘没事都要被你哭得有事了！”
回头立即换上一副焦急的表情：“爹，咱们快进去吧。”
“让府医过来了吗？”孙御史心不在焉地问。
“还没，娘说，府医也是男子，不好进内院，坚持说要等爹您回来。”见孙御史神色微冷，忙吩咐夏荷：“还不快去请府医过来！”
夏荷虽然不情愿，还是乖乖地去了。
父女俩正准备进去，忽然有人从里面跑出来，凄厉地叫着：“啊，鬼啊——鬼啊，不要追我……啊——”
“还不抓住她？”孙御史最重视规矩，汤氏虽为妾室，却替他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也是他高看一眼的原因。
谁知道，荣福苑里竟然还有这等没有规矩之人，看来，他不在的时候，府里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有序。
这时，跟来的总管孙福已经命人将人按住，待看清那人的脸，惊呼：“汤嬷嬷，怎么是你？”
此人正是汤氏的心腹汤嬷嬷，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的样子，哪有半分平常精明的样子？
孙御史脸色黑沉，抬脚就是一记窝心脚，“狗奴才！”
汤嬷嬷被踢得疼了，脑子也正常了几分，一见到黑着脸的孙御史，忙跪地哭诉：“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孙雪梅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怒斥：“汤嬷嬷，你为何这副样子？还有，哪里有鬼了？”
汤嬷嬷神色变了变，支支吾吾道：“没……要不老爷您先歇着吧，二夫人睡下了，奴婢先进去伺候着！”
她暗中向孙雪梅眨了眨眼，不等孙御史反应，她一溜烟就跑了。
房里，汤氏正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见到汤嬷嬷进来，随手操起一件物事砸过去：“狗奴才，让你跑！让你留我一个人……”
汤嬷嬷被砸了个正着，此时却顾不得疼，快步过去捂住汤氏的嘴：“我的夫人哟，别闹，老爷来了！”
“什么？”汤氏惊得从床上弹起来，“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老爷看到她的鬼魂！”
汤嬷嬷连忙安慰她：“夫人别急，今晚它应该不会再来了，先静静，等老爷走了再说！”
一面走到窗边去关窗户，可是，她刚准备离开，窗户忽然“砰”地一声打开，一股阴风刮进来，隐隐约约一团白影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