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风姿只怕是个倾城的美人吧。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她的脸,只看一眼就惊得撒了那手,踉跄退后几步,只差跌在地上。
暗暗黑夜,女子乌发半遮,一半白嫩的如水,湖水般的眼眸荧光闪动,巧鼻如斯,朱唇粉嫩的如樱。另一半却是红红的隐在无法的暗影中,她身上零星的染着几滴血色梅花,开在雪白的裙裾上异常醒目,仔细一看,哪是梅花,却是真的血迹。
只怕这就是那军爷要找的人把,书生转头看了看黑暗的夜,手心冒出细细的汗来。
那女子嘴角含笑,淡淡的笑道:“可是吓着了吧。”话一出口,却是婉转莺莺,说不出的安心好听。这个女子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着一种无可比拟的淡定和高贵。
只这一句,书生内心的恐惧便一扫而光,内疚重新涌上来,为方才的失礼暗暗懊悔,他站直身体,一揖到底:“小生唐突了。”
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柔弱的女子吓成这样,若是被人看到岂不被笑掉大牙去。
蝶舞微微一笑,身手扶起他,也觉自己现在狼狈不已,叹了口气:“先生哪里话,是奴家失礼了。”那书生直起身子这才仔细端详她的脸,见她目光无波,缥缈不知摄向何处,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不由一惊。
蝶舞仿佛知他所想,点了点头,淡淡得道:“不错,我是个瞎子。”
书生见她说得极为平静,但是双目失明是何等残忍之事,况且这种事有发生在一个弱女子身上,想到方才那些将士那般盛气凌人,心中豪气干云,不由对她多了些怜惜。想到这里,拱手道:“姑娘放心,我寒青宣断不会着那猪狗不如之事将姑娘交给那些人的。”
蝶舞感激一笑,只道:“小女子无意得罪启王,被他追杀,只是不希望连累先生,只希望先生不要将小女子的行踪告诉那些人才好。”
说着回身,扒开身后的草,一个苍白的男子的脸露出来,面无血色,被黑色的衣衫映着更觉苍白,。本是个雄武有力的汉子,这会却无力的连走路都要人扶,书生不由嘘唏。
看到蝶舞柔弱的肩膀将他扶起来,纤细的胳膊挽着身材宽大的男子,仿佛瞬间就能把她压垮。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柔弱的女子面临险境,的确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可是,想到屋内苍老的老母,书生心中的豪气突然消失,黯然的看着柔弱的白色身影扶着高大的男子离开。
刚走了几步,那白衣女子突然身子一歪,汉子身体颓然倒地,女子急忙弯下腰,乌发扫过女子得脸,焦急的面容让书生心中猛地一震。
罢了罢了。
书生懊恼得甩了甩衣袖,快步走过去,看到汉子脸上毫无血色,像是晕了过去。女子低首察看,白皙的脖颈露出来,与微显得锁骨交接,别有一番风情。他皱着眉费力的架起汉子,看向蝶舞,道:“姑娘这时候离开,只怕不待片刻就会被抓住,小生不才最看不得这种军家,姑娘若不嫌弃,就在寒舍避一下吧,他们已经查过,想来会安全些。”
流转的眼眸望向书生,她璀璨一笑:“谢谢先生了。”
“先生这里可有地窖?”
书生听她发问,沉思一会,才道:“有是有的,只不过已经荒已久,只怕姑娘不习惯。”
“无妨。”蝶舞淡淡一笑:“有劳先生了。”
那书生倒也细心,给蝶舞和月虎送来了厚实的被褥,连女儿家的衣服也带了几套过来,虽然是粗布衫,但也比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要好得多,那书生也将月虎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穿了一件灰色的袍子,零星的补着几个补丁,他身上的青衫只怕是他最好的衣物了。
他给他打了个地铺,盖上被子,只是月虎尚在昏迷之中,犹不自知罢了。
知道他们没吃饭,有小心的搜罗了几个窝头和一碟小菜。饭后又给她搬了个小桌,在那上面摆了个手掌大的铜镜,旁边还有个粗糙的木梳。
蝶舞换了粗布衣,用一个头巾扎住头发,盖住一半胎记,一幅村妇模样,那衣服却大小合适仿佛就是为蝶舞做的一样,她站在地上转了一圈,朴素的装扮依然遮不住她出尘的气质。
书生抱着两人带有血迹的衣服看得出神竟忘了离开。
蝶舞注意到被注视的目光,停住身,灰绿的裙裾依然旋转,轻轻的拧着花,显示出蝶舞娇好的身材。
“怎么了?”湖水般的眼睛映出书生平凡的脸,只有那黝黑的双眼透着难以描述的光华。
“小生……小生……”书生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急忙问:“请问姑娘该怎样处置这些衣物。”
衣物?是啊,那件白衣是踏雪无痕给她制备的,虽然不够华贵,却也是上好的料子裁减的,况且自己身无长物,唯一与他有关的就只胜那件衣服了,实在不忍将它解决掉,但是……
回过神,眼眸别向一处,她淡淡的回道:“烧掉吧。”
烧掉吧……断了他和她唯一的瓜葛。
书生蹙眉看了看怀中的衣物,又扫了面前的蝶舞,只身顺着梯子出去,很快,上面的盖子被盖上,浑浑噩噩的一片昏暗。
蝶舞不再想去计较什么,摸索着回到地铺上,掀了被子躺下,倦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梦中,她看到一个温柔似水的男子摸着她的双颊,笑意盎然,他嘴角含笑,低叫声声:“蝶舞蝶舞……”温热甜蜜的唇迎上来,耳鬓厮磨,映红了一潭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