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来的时候还带了好些个丫鬟婆子,那些丫鬟婆子手里拎着食盒,捧了两套新做的衣服和几个首饰盒,秦月出见了,忙迎上去,笑容灿烂:“嫂嫂来就来了,这是?”
赵氏一身弹花暗纹锦服,倒是特意挑了身上得台面的衣饰,不失了这做当家主母和长嫂的颜面,也显见是不敢对秦月出太过怠慢的。
赵氏只见秦月出因在自己的月暖居里,因此也穿得舒适随意,只着了一身的烟水百花裙,那半垂的髻子连个样式都称不上,倒不显唐突和无礼,反倒透了几分清雅脱俗,只是今日脱了那身老气的一品官服,着了这身轻快的色彩,看上去更显稚气一些,老夫人心里是说不出的古怪,但张口还是迎了上去:“妹妹这里若是缺了什么,可一定要差人知会嫂嫂,嫂嫂唯恐年老发昏不能照顾周到。今日老二媳妇娘家送来了一品血燕,是个好东西,我让丫头炖了一天,特意带来给你尝尝,若吃得好,回头我请老二家的舅姥爷多带些,他们云州的血燕是一等一的好,别的地方比不上。”
被赵老夫人这么一说,秦月出都有些馋了,可那么多丫头婆子看着,她费了好半天得劲才勉强端着一本正经,请了赵氏坐下一起用膳,知礼和知耻在一侧为二人布菜,其他丫头婆子也都颇有眼力见儿地退了出去。
见赵氏的人都自觉地退了出去,秦月出便善解人意地主动提道:“今日妍丫头倒是乖巧,从祖宗堂出来后就顺道来我这请安了,可惜当时我睡得发昏,丫头禀报时我也是迷迷糊糊不曾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却是辜负了小辈的孝心。妍丫头毕竟是嫂嫂的亲孙女,你们祖孙间必定好说话些,嫂嫂下次见了妍姑娘,可要帮着月出与妍丫头说说,省得让小辈们以为我是不好相与的,再也不愿来见我这老家伙。”
“妹妹说哪的话!”赵氏用手帕掩嘴呵呵笑了两声:“妍丫头最是乖巧,哪会那样想,若你实在放心不下,改天我说说她,只管放心,都是自家人哪会为了这点小事生了嫌隙,若孩子们真的因此对你有所不敬,看我不罚他们!”
秦妍是从秦月出这里直接去赵老夫人那的,这点府里的下人应该都知道,秦妍平日里最是刺头一根,今日突然规规矩矩地去赵氏那磕头请安,并将二爷要将她送给十三殿下做姬妾的事哭诉于赵氏跟前,求祖母给她做主。
老二在打什么主意赵氏当然知道,但秦妍哭诉到了赵氏面前,一副上慈下孝求祖母做主的模样,再不济也毕竟是亲孙女,这刺头又突然开窍了般服软,赵老夫人自然不能当面打自己和秦妍的脸面。再者,秦妍是从秦月出这里过来的,赵氏总要打探打探秦月出的意思,若她仗着自己的辈分插手此事,赵氏总归还要给她几分面子,但如今听秦月出的口吻,却是并不想插手此事……
“嫂嫂和兄长果真是令人称羡的伉俪情深,连在来看我这一件事上也颇有默契。兄长早些时候才刚来,这不,晚上嫂子就带了这些好吃的来看望我了。”
秦月出的话题一会从这个跳到那个,惹得赵氏忙不迭仓皇应道:“是,是吗?你兄长今日来看你可是说了什么?”
秦月出嗅着那炖血燕的味道,确实好闻,边尝了几口还不忘抽空回答赵氏:“倒也没说什么,因提到了十三殿下,我才留意了些,听说十三殿下今日在朝上和二殿下因为税赋新政的事唱反调了。十三殿下真是个耿直的,若是换了旁的人,肯定捡了圣上爱听的话说,只十三殿下刚正直言。”
赵氏面色微微一变,声音有些紧张:“十三殿下惹皇上不高兴了?”
这事赵氏也听说了,新政有损权贵利益,若是反对新政,必得大臣支持,但秦月出今日的无心之语却仿佛当头棒喝!大臣支持固然是一大筹码,可令圣上对十三殿下刮目相看,也可让二殿下吃点苦头,可说到底,皇帝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要不人们怎么总常说揣摩圣心、揣摩圣心!
“兄长一定为此操碎了心……”秦月出叹息。
“他怎么会操心,我看他是巴不得!”赵氏被气糊涂了,脱口而出,这一出口,就知道说出话了,语气一缓,尴尬地解释道:“十三殿下毕竟年轻,处事有些不妥当,磕磕碰碰也好,人总是多磕几次才进步得快些,你兄长当然也希望多磨练磨练十三殿下……”
秦月出十分给面子:“那是自然,圣上最重兄友弟恭,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十三殿下为人刚正,友爱手足,圣上心如明镜,怎会因这点小事怪罪十三殿下。嫂子不必太过操心,来都来了,不如就在我这吃了吧?”
“改日吧,改日。”赵氏忽然变得相当心不在焉且坐立不安,便推了秦月出的邀请要告别,秦月出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也不再挽留,还让知礼打个灯笼去送,省得一会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