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许医正取出一排金针,手法娴熟准确地下在秦子涛的几处生死穴上,秦月出几不可见地微微点头,毕竟能摸清生死穴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但这许医正却有这本事,可见他能坐稳太医院之首的位置,的确是靠本事坐的。
但即便如此,秦子涛也是个将死之人,许医正已经尽可能为他吊气,他又一次净了手,将秦朗越引到屏风外头说明秦子涛此刻的情况,他先前为他施的几针全在命脉上,若是个快要咽气的人,他这几针下来,也能让病人的气吊在那十天半个月不咽,若是治得好,便可起死回生。但秦子涛命垂一线,就是吊回一口气,却也难保下一步动作不会当即要了他的命,因此需要秦朗越做好心理准备,要么生,要么死,五五成的把握,秦朗越肯赌,他才肯下手医治。
这样的话,也就是许医正敢说,但既然是许医正开口说了,普天之下,除了他,怕是没人能救回秦子涛。若是不施手救人,秦子涛躺在那不会死,但也绝非长久之计,气数耗尽,就算许医正的医术了得,可控人的生死之穴,但一拖再拖也会把人拖到尽头。若是施手救人,要么生,要么,便是死。
秦朗越久久的沉默,秦妍亦是跪在床榻边,低着头许久没有吭声,这个屋内,仿佛一下子静得没有人气儿。
秦月出微微摇头,来到秦子涛榻前,她的目光迅速地从许医正留下的针法扫过,便感叹许医正的医术的确是了得,懂得把控人的生死而拖延性命,但毕竟行事还是保守了些,秦月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秦子涛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庞上,略一思量,终究还是抬手从秦子涛的身上其中一处生死穴上取下一枚许医正方才落下的金针,她的手法又快又准,快得几乎就连跪在一旁的秦妍都不曾看到秦月出何时出过手,只觉得她的衣袖微微一拂便收回了手,而榻上的人,亦没有丝毫变化……
秦月出淡淡扫了眼榻上的人,方才收回手往屏风外走去,此时秦朗越和许医正两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为秦子涛施救上,自然也顾不得秦月出的离去,一时间,这间屋内只有仍跪在一侧的秦妍和榻上生死未卜的秦子涛。
“许老,犬子,拜托你了。”秦朗越已是七十高龄,竟弯腰向比他还年轻十来岁的许医正拱手作礼。
许医正摆了摆手,不敢受这礼,即便今日他与信阳王没有这私交,医者父母心,他也定然会全力相救,只是当许医正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秦子涛身上时,一探脉,竟发觉人没了气:“怎么死了?不可能……”不等这一句“死了”惊动秦朗越等人,许医正便忽然从秦子涛身上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一般,一向沉稳老练的许医正忽然像个孩子一般眉飞色舞,欣喜得直在原地拍自己的膝盖,就连声线都因太过激动而颤抖得厉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好手法,好手法!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许老,这是?”
“有救了,有救了。”许医正顾不得解释那么多,只突然口风变了,拍胸脯保证这一次,秦子涛必定安然无恙,对于救人,许医正只有一个要求,需得秦朗越答应他,令王府三姑娘,即秦子涛的长女秦妍,拜他为师,做他的关门弟子!
许医正是个爱才之人,可惜一身才华无后人可传授,然而当时秦子涛身旁只有秦妍一人,是误打误撞也好,是小有才学也好,这置之死地的手法,若非大家之辈,是没有人能做到的,今日他豁然开朗,又从此事学到了这样惊人的一课,今日他与秦妍,有此缘分在,他日这女子纵然不能入太医院为官,但继承他的衣钵,也必是一个医术卓绝的人物。
秦朗越虽不知许医正为何一会说秦子涛没气了,一会又说他必定安然无恙,也不知道许医正为什么突然这般对妍丫头青睐有加,但能救回老四一命,秦朗越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更何况,妍丫头因生母的缘故,本就出身卑微,以后未必能许一门好亲事,可若许医正赏识她,也许妍丫头的婚事,有所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