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兰姑口中,秦月出才知道,原来自己这身子,在幼年时,乳名就叫“稚儿”,看来梦到的,应当是与自己有关的故事,兴许还和她一睡六十年不醒的事有关呢。
“兰姑,我无事。”秦月出反过来拍了拍兰姑的背,宽她的心。
知礼见状,便起身温和地微笑道:“姑奶奶,奴婢该给老祖宗更衣梳妆了,一会老爷就该下朝回府了,大家伙都在立德堂等着我们呢。”
立德堂是王府内宅议大事或行大礼之地,一般只有逢年大节,才会兴师动众地将府里各房各院的大小主子聚到立德堂给长辈见礼,平日里的晨昏定省的规矩就不若立德堂那般讲究了。
秦月出在知礼和兰姑的帮助下,净面梳洗,换了身藏青蓝的鎏花内衬,米白绣金的缎面对襟,头戴双牙坠苏嵌红玉钗冠,因着秦月出在东皇朝是有品阶的,品阶还不低,这身一品内命的官服颜色稍显暗沉了些,毕竟秦月出的身份摆在那,不好将她随意打扮,让旁人看了,倒失了体面,好在秦月出的面貌生得好,肤色白皙,眉目清冽却不寡淡,略显稚气的面庞倒隐隐透出了几分明艳,她素来情绪难表于外,让人看了反而觉得沉稳高贵,十四岁的外表活生生将这身有些老气的一品官服给镇住了。
秦月出是一品内命,这是早几十年圣上颁下的品阶,只是没人料到秦月出会醒,这身一品内命官服还是头一次派上用场,昨夜心灵手巧的知廉赶了一晚上,才按照秦月出的身量改好了尺寸,今儿一穿,果然刚好合身。
秦月出见自己穿的竟然是一品内命,面上波然不惊,心里却有了计较,看来信阳王府的确是颇得天家敬让,不仅她的兄长有世袭王爵这样的殊荣,就连她都凭白捞了个一品内命的品阶。东皇朝的贵族妇女,因夫家官品甚高而受封个几品外命夫人并不稀奇,但像她这样尚未出嫁,又说不清是死是活的“姑娘”能封个一品内命,可见信阳王府非一般权贵。
妇人受品阶,虽受的是荣誉并无实权,但总归见面该行的礼也得行。她这个内命和外命又不太一样,只有皇家中人,譬如后妃或是出嫁的公主,才会受封有品阶内命,同是一品,若是一品外命见了她,也是要向她见礼的。
此刻知耻从外而入,打断了秦月出的思路,知耻一进来就惊得拢不上嘴,闺房内当即热闹了起来:“老祖宗贵气逼人,奴婢都想给您磕头了!”
知耻在四个丫头中最小,兰姑最疼她,见她来了,也是笑骂道:“莽莽撞撞,一来就吵得人头疼。”
知礼笑了笑:“姑奶奶您也别骂她了,这丫头的性子您还不知道,走到哪闹到哪。知义、知廉一早就去了立德堂候着了,咱们还得早些去,免得让老爷和众位主子好等。”
“急什么,他们等也是应该的。”知耻嘻嘻笑着,天真烂漫,对秦月出道:“老祖宗,知耻一大早给您磨了新鲜的米浆,做了几道糕点,您慢慢吃,让他们好好等。等咱们老祖宗,是他们的福分。”
秦月出被逗乐了,她昨日醒来,不曾好好打量过兰姑带出来的四个丫头,如今一看,倒是各有各的特色,秦月出本也是个喜热闹的性子,但碍于自己的年纪不小,不能和小辈嬉笑打闹,便一本正经地斥道:“你这丫头,胡闹。”
秦月出斥得不痛不痒,知耻嘿嘿笑道:“可不是奴婢胡闹,是老爷亲口说的,等老祖宗是应该的,看哪个小辈的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