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杯新妇茶终是没敬成,因为容之耍性子,耽误了时辰,容王似对容之宽纵得很,等不到儿子媳妇敬茶,自己反倒耐不住,与王妃一同领着浩浩荡荡的下人亲自来他们这。
“世子,王爷和王妃来了,王妃的小厨房做了顶好的鹿茸,特意请您和夫人一道去尝尝呢。”王妃身边的刘嬷嬷亲自来请,刘嬷嬷在人前那样自傲,见了福叔这死对头,更是嗤之以鼻,但在容之这个小霸王面前,却仍是本分得很,足可见容之虽非王妃嫡出,王妃待他却不苛刻。
秦月出强笑着将刘嬷嬷福叔等人都请了下去,这才关门冲那仍在使性子的小霸王埋怨道:“我瞧着你父亲与王妃待你不薄,为何你待他们却仿佛深仇大怨,你倒是无妨,但我毕竟是新妇,总不能随着你胡闹。”
若是旁人胆敢这般数落容之,恐怕早就落不得好下场,但说这话的是秦月出,容之却是不敢发脾气,只是拉过秦月出的手,似孩子一般往她腰间凑,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头埋在她胸前,声音有一瞬的暗哑:“你嫁入我容王府,是要你耳根清静,并不是要你劳累同他们做戏,何必对这种小事上心。我是短命世子,再荒唐,也没有人会拿世子的规矩强求我,若真有人嚼舌根,尽管往我这赖就是,夫人只管放宽心……”
秦月出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本想退开,容之说话又时而无赖时而正经,令她摸不得头脑,此时的容之却不似顽劣,反而有一瞬的寒意让秦月出一阵迷惘,觉得自己并未真的识得他……但转瞬间,这登徒子便不安分地在她胸前蹭动脑袋,秦月出的面色一红,那刚刚浮现的一些思虑也一扫而空,气恼地下手用力推他:“你……”
“我自年幼,父亲便不曾亲近我半分……”容之的力气大得很,根本不让秦月出推开,哪里有病秧子的模样,他和秦月出几番接触,早已知晓她的性子,成日里端着自己的身份,倚老卖老,但却根本就是个小姑娘的性子,会脸红,会害臊,脾气也急得很,嘴里指不定怎么骂他,可却又次次施以援手救他性命,况且……二十年来,唯有她一人能这般亲近她,而不会害了她……
果不其然,见他口吻低沉,颇可怜的模样,秦月出推了两下,便又心软了,容之这才得寸进尺搂着她道:“我母亲乃父王侧室,不足月便生下了我,我自出生便命垂一线,无力回天,人人都说,唯有不周山上的神医方能起死回生救我一命,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见到神医?父王要葬我,是母亲不顾众人阻拦,带我寻访神医,彼时未足月的庶子与未出月子的侧妃失了行踪,父王对我母子不闻不问,多亏福叔拿命将我带回,令我苟延残喘至今,但母亲却不曾归来……多年来,父王仍是不曾置问一句?如此这般,你还要我敬顺他?”
“可我瞧他对你却极好,庶出子嗣为世子,也唯独你这一例而已。”秦月出有些犹豫。
容之口中提及过往,但口气却平和淡漠得很,仿若说的只是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般:“这世子是王妃执意要他封我,大约对母亲是有零星半点的愧疚,且又得了王妃的支持,才力排众议立了我。嫡出的兄长不过看我活不过几年,这爵位迟早该归还,也懒得与我争这几年虚无的名头罢了。我虽有世子的名头,但自小便生了怪病,与我亲近者多是下场惨烈,幼年时乳娘不敢喂我,是福叔一勺一勺拿米粥喂养我,府中人不敢亲近我,便是父王也从未抱过年幼的我,再长大些,我也懂得事情了,自然便更生分了些,哪还有父子之情?他这几年待我越发好,也不过是我左右不过多活这两年。至于王妃……你我成亲那日,你要接管我们府院中大小一切事物,怕也是对她起疑,又何必与她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