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香海宫，佚天阴沉着脸扭头瞪了跟在他身后的雪默一眼。
“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妥协了？”佚天愤愤不平道：“你明知道，以瞳儿的命运来看，一旦她修炼了法术……”
雪默垂下了头，只是以平稳的语气道：“臣十分理解王上的心情。只是木已成舟，即便是因此而生气，也是徒劳的。倒不如放正心态去接受这一现实的好。”
佚天前行的身影顿了顿，在夜雪初停的黎明，他忽地感受到一股寒冷。那是冷彻心扉的寒。雪默说的不错。作为紫湘瞳的亲生父亲，再也没人比他更能体会到眼见女儿一步步走至深渊的无奈与痛苦了。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最终是那样的结果。
半晌，佚天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却又缓缓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苍白与寂寥。这就是雪域最真实的夜晚，亦是他此时心情的写照。
“难道真的就只能任她自生自灭吗？”
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喃，却是令雪默呼吸为之一滞，垂下的腰弯得更厉害了。“王上。还记得前阵子臣的建议吗？”
佚天闻言一愣，却是喃喃道：“你是说……后半段——”
也不管背对着自己的佚天能否看到，雪默还是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只要我们牢牢守着她。令后半段命运无法实现。公主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佚天的脸上蒙上了复杂的神色。双眸中的或明或暗在雪夜之中并不明显。周边开始响起轻微的雪花融化的声音，佚天觉得自己的心头有什么东西也在悄然融化着。
“那么……巫师。”
“臣在。”
“看来计划要更改一下了。”
雪默蠕动着嘴唇，最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佚天也并未在意雪默这种看似出格的举动，目光看向漆黑的远方。什么都没有，却又好似存在着一切。
他忽地出声，将雪默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本王一定要改变她的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雪默眉头一跳，垂下了脑袋，不再说任何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嘴角露出淡淡的苦涩。可是这世上……有太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明知道当一切坦白过后等待她的会是不可预知的命运。可当得知自己有机会和兄长姐姐们一同前往凌渊殿，紫湘瞳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下。不过这之后，伴随的便是席卷全身的狂喜。
“父王真的……同意自己修炼法术了？”紫湘瞳一双异常明亮的眸子望向坐于主位的佚天。却见后者仍是之前那副威严、并无任何多余表情的脸。虽然有些失望，可紫湘瞳还是暗暗感激。即便是不知十几年来父王和巫师为何要竭力阻止自己修炼法术，但想必是有着难言之隐和苦衷。若说心中毫无怨言，显然是不符合实际的，可紫湘瞳心中并没有恨。如今的她对于未来的成就满怀憧憬。她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她就一定能成为一个不容人忽视的存在。
“……就这样，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紫湘瞳随着众人齐声唱喏。此时她才算是能够光明正大地修炼法术了。
然而总会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存在。
“父王，三妹妹是修炼上的废柴，为何还要允许她去凌渊殿？”祁珊挑着眉头，嫌弃地看了紫湘瞳一眼。
还未等其他人说话，一旁有颜色的泠珑连忙扯了下祁珊的衣袖，干声笑道：“父王，姐姐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您就饶了她这回吧！”
见最先跳出来反对自己的竟然她的亲生妹妹，祁珊露出不满，刚想说话，却听泠珑又道：“父王，姐姐的意思是说，三妹妹本就是不会修炼任何法术的凡人之躯，去凌渊府观看修炼典籍不仅浪费三妹妹的时间，还会勾起她的陈年旧事徒留伤心。三妹妹身子本就不大好。再去凌渊府难免会见景伤情呢！”
泠珑的一番话虽然客客气气，却也像是软刀子。被她紧紧拉住的祁珊脸色正是一片苍白。并不愚笨的她也早已清楚妹妹的良苦用心。整个雪域里谁人不知雪域之王佚天的贤德之名？尤其是爱护子女、一视同仁，更是在民间都处处传颂的。现在自己当着父王的面骂三妹妹是修炼的废柴，这不是明摆着打脸、令父王看出她们姐妹不和了吗？若是父王当真追究起来，恐怕祁珊会受到不小的惩罚。
恨显然，泠珑也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急得不顾长幼之分抢了姐姐的话，却也是因血脉亲情不忘记给姐姐出一口恶气。
自始至终，紫湘瞳都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言。除去方才得知要去凌渊府时有些许情绪上的波动外，大多时候她都是比较安静的，不管是被言语中伤也好，被暗中排挤也罢。紫湘瞳始终都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缄默。她知道，她是父王的女儿。
“放肆！”锋利的眼刀毫不留情地向泠珑飞去。吓得她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多亏有姐姐的搀扶才免于出丑。而一旁苦苦支撑着的祁珊更是受到了强势的气息威压。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是谁教给你们要揭妹妹的短的？嗯？”
祁珊、泠珑二人心中叫苦不迭。没想到仅仅为了一句话，父王就这般拿着把柄不放。同时，愤恨之情也渐渐蒙蔽双眼。同样是王后所生，凭什么待遇相差这么大？父王从来不会这般地袒护她们。对待她们从来都是再严厉不过的。可是一次次的迹象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父王对紫湘瞳的宠爱远远要超过她们二人！
难道两个这般优秀的女儿还抵不过一个废柴一样的半路女儿吗？
这次包括泠珑也暗自咬碎了牙齿。
“有什么疑问，有任何不平，本王也不想听。你们都只需要记住。瞳儿打今日起开始学习修炼法术。她一样有资格和你们一起去凌渊府。更何况——”
佚天的目光沉了沉，道：“你们的命还是她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