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蒙向着紫湘瞳作了一揖,又开口说道:“瞳妹妹,臣羽蒙,家父羽亲王。按辈分来说,我们算是堂兄妹。”
“羽蒙?”紫湘瞳皱着眉头,也不抬眼看他,只是偷偷给了楉姜使了个眼色。
楉姜心领神会,迈上前一步行了一礼便道:“奴婢有眼无珠,不知世子殿下的身份,方才言语中顶撞了世子,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羽蒙一见这宫女得知自己的身份便来道歉求饶,心中大为受用,袖袍一挥,大度说道:“免了。不知者无罪。速速退下,本世子还有事要与三公主相商。”
楉姜眼中的讥诮一闪而逝,并未领命带人退下,只是挺直了腰杆,言辞中带着无畏:“虽然世子殿下宽恕了奴婢,但奴婢还是要尽好自己的本分。世既然下虽然是公主的堂兄,就更应该为公主着想。此为后宫,岂是男子能随意进的?为了公主的声誉,还望世子殿下三思而后行!”
一番话说得羽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他堂堂世子殿下,未来的羽亲王,在宫外受人吹捧。在宫内因有着大公主未婚夫的身份,谁不给他三分薄面?没想到今日自己都已亮明身份了,却还是被一名卑贱的奴才奚落了!真是终日大雁今日反被雁啄。
好一个小宫女!羽蒙阴狠地盯着楉姜,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后者只感觉一阵阴冷,强忍着战栗的冲动,心跳仍旧是不断加速。紫湘瞳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声轻笑令羽蒙转移了视线,只听紫湘瞳淡淡道:“我这宫女平日里被我宠惯了,说话才这般不知轻重。她护主心切,想必世子殿下宽宏大量,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吧?”
“护主心切”四个字,既告诉他在这后宫之中她才是主,又轻飘飘地为自己的婢女开脱,还给他解了围,若他还是紧抓着不放,一个“度量狭小”的帽子就这么被扣上了。好一个紫湘瞳!好一个三公主!羽蒙瞳孔猛缩,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这三公主真像传言那般是个废柴吗?可是如此心计,怎么看都不简单。
感受到羽蒙探究的目光,紫湘瞳面不改色,仍旧是一脸羞怯,与一般的小女儿神态无二。良久羽蒙从她的脸上一无所获,这才收回视线。莫非……是他想多了?
“瞳妹妹说笑了。这小宫女也是为了主子好,如此忠心的丫头,为兄怎舍得怪罪呢。”心思陡转之间,羽蒙的脸上又重换上了温和的笑,“况且为兄又与你长姐祁珊公主有婚约,这样算来,可谓是亲上加亲。为兄又怎会落了瞳妹妹的面子。”
“与大姐有婚约?”紫湘瞳眸光闪动,余光却看向不远处。只见那簇花丛中站着一位美人,不是祁珊公主又会是谁?心下已经有了思量。以她如今的处境与名声,平时若是偶遇羽蒙,想必他看都不屑于看自己一眼。此时主动前来搭讪,估计是她这位“好大姐”的暗中授意了。三年以来的刁难,早已让她清楚大姐对她的敌意,她可不认为今日大姐会怀着什么善意。
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却仍是腼腆的笑,虚身一拜轻声道:“原来是大姐夫,之前湘瞳失礼了。”
紫湘瞳的一声“大姐夫”让羽蒙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看来这三公主也并非是不识好歹之人。对于拿到雪晶簪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索性也懒得拐弯抹角,直说道:“瞳妹妹肯叫我一声大姐夫,那羽蒙也就厚颜接受了。实不相瞒,这次前来打扰瞳妹妹,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来了!
“不知大姐夫有何要事?湘瞳若是能帮上忙,自然极好。只是……”紫湘瞳顿了顿,又道:“想必大姐夫也清楚,湘瞳如今的处境,怕是能力有限。”
羽蒙看着紫湘瞳那脸上流露出的苦涩,心中才升起了一丝疑惑在此刻也烟消云散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而已,能翻起什么大浪!当下便说道:“瞳妹妹莫要这般说。看妹妹在后宫之中过得并不太好呀。这样,为兄虽不是后宫之主,但在宫人中间也是有几分威信的,只要为兄去提点他们几句,他们今后自然不敢再为难与妹妹。”
好大的口气!紫湘瞳心中冷笑。先给个蜜枣吗?只是不知,他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脸上覆满感激之色,盈盈一拜:“大姐夫若真是这样做了,可真是湘瞳的恩人了。”
羽蒙双手虚托,朗笑道:“瞳妹妹说哪里话,作为大姐夫,帮妹妹的忙是理所应当。何况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把那“举手之劳”四字咬得极重。紫湘瞳心中一动,莫非这羽蒙是想暗示她什么?果然只听他道:“瞳妹妹有所不知,为兄对祁珊公主一往情深,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为兄都会绞尽脑汁找来。最近珊儿总是念叨着雪晶簪。瞳妹妹也知道雪晶簪的难得,哪是那么容易得来的。为此,羽蒙是寝食难安啊。听闻瞳妹妹曾得到过一根雪晶簪,因此特来厚颜向瞳妹妹讨要。若是瞳妹妹肯忍痛割爱,将雪晶簪让给为兄,为兄定重礼相谢。”
羽蒙的话中无奈带着哀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连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语调而变化。紫湘瞳不得不为他的演技而惊叹。句句是哀求,然而她还是听出了一丝逼迫。想必一旦她说了“不”字,他也不会轻易罢休吧?求簪的人是她的堂兄、大姐夫,求簪的目的又是因为她的亲姐姐。于情于理,她都只能将雪晶簪拿出来。
紫湘瞳装作不经意地往不远处看了一眼,见祁珊仍在那站着,漫不经心的神色却时时刻刻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呵……她的好大姐。
那雪晶簪是紫湘瞳的哥哥赠予,作为欢迎她回家的礼物。初时她并不知晓雪晶簪的珍贵,只当是普通头饰,后来随着她对王宫生活的适应,也就明白了她的哥哥对自己的宠爱程度。整个雪域也不过只有三根而已呀!雪晶簪在她手上,除了她与哥哥,也只有大姐祁珊看到过。不用说,这次羽蒙前来求簪定是祁珊出的主意了。
她明知自己不会轻易拿出来,却还要羽蒙出面,分明是想让自己难堪。
紫湘瞳想着,道:“大姐夫的难处湘瞳已然清楚,按理说,湘瞳应该将雪晶簪拿出来帮大姐夫一把的。只是……”面露为难之色,“只是大姐夫不知,这雪晶簪乃是兄长赠予湘瞳的礼物,当时他就说过,要求湘瞳必须保管好此簪。大姐夫也清楚湘瞳的处境,说好听点是赠送的,其实也不过是寄放在我这儿。若是湘瞳真的擅自将簪子给了大姐夫,难保兄长不会怪罪于我……”
随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紫湘瞳却看到,羽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