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勋凝着眉,一张好看的颜面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阿宝声音慌乱道:“勋,你抱我睡,你不抱我,我冷。”
实际上是担心,担心睁开眼,勋就不见了。
司徒勋听阿宝说冷,急忙合上窗户,走近床边,傻呵呵笑着躺下来,将那小人儿搂在怀里,用唇碰了碰那满头渐渐长长的青丝,傻傻地拿眼睛看,似看痴了般。
“勋,我们不回大齐了,就住在这里好不好。”阿宝目间微微皱了皱,想起大齐那一干纠结的人际关系,心想若是回到大齐,这样的勋还如何在朝廷中立足?只怕司徒俊恼羞成怒之下,会不顾兄弟之情,将勋斩杀了也说不定。
难道这辈子就要和勋如此飘零?
南齐皇宫,一片惊慌。
皇上自琅玡郡返回后,就重病不起。
皇后上官玉抱着一岁多的司徒汝南守在床榻边。汝南静静瞅着床榻上面色苍黄的父皇,墨黑的眼瞳中竟涌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怜悯之色。
汝南在可怜自己的父皇。
手脚并用从上官玉怀中爬了出来,一直爬到父皇的身边,汝南拉拉父皇的手,见父皇依然闭着眼目,不由掀开锦被,搂住父皇的身子摇了摇。“父皇起来,汝南要父皇抱!”
天哪!这孩子竟然说话了!
汝南的不语早就成为上官玉的心病。如今乍然听到汝南顺畅的话音,因为司徒俊病重而难过得上官玉,脸上不由悲喜交加。
“皇上,你醒醒啊,我们的汝南太子会说话了,汝南会说话了啊!”上官玉一把把地摸着眼泪,皇上啊,你还年轻,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们孤儿寡母。
“玉儿,不哭,朕,没事。”昏迷中的司徒俊,模糊的意识中忽然捕捉到儿子呼叫父皇的声音,竟渐渐清醒过来。
睁开的凤目,瞧见近在眼前的汝南那双关切的大眼,心口的绞痛顿时缓和了好多,听皇后在哭泣,不由抓住玉儿放在床榻边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父皇不要病,汝南要父皇抱。”司徒汝南拉起父皇的手臂,往自己的小身体上放。
这孩子,原本与自己一向不亲近,今日忽然间这般懂事,顿时让司徒俊目中润了眼泪。
也罢,就让阿宝去过她想要的日子吧。有汝南在,朕心就满足了。汝南,朕的儿子,大齐的太子,朕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熬到汝南长大,大齐的江山不能毁在朕的手里,朕要朕的汝南成为大齐新一代君王。
司徒俊挣扎着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将小狗一样趴在自己身边的汝南紧紧抱在怀里。“玉儿,朕看到阿宝了,她一切都好。与,与靖南王在一起,你就不要担心了。”
上官玉正惊喜着皇上病的突然好转,乍然听到妹妹的消息,面上的表情立时纠结起来,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阿宝逃宫到北大营为救司徒勋只身入济津城不久,皇上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震怒中的天子愤然发兵北魏,经过浴血奋战,却始终没能夺下济津城,相反还被北魏与渤海国的大军左右夹击,重伤下一路败回京都。
战伤刚愈,原本想着纠集大齐兵马再次与北魏交战,却闻听北魏皇帝拓跋野携带上官宝出巡渤海国的消息。又日夜兼程回合谢芳部在琅玡郡设伏,想着解救阿宝与司徒勋,没想到望远镜中竟然看到阿宝和勋亲热地一幕。
战伤合并胸痛顿时击垮了这个原本年轻气盛的一代君王。没想到在频临死亡,了无生意之时,阿宝给自己生下的汝南太子,却忽然扑进自己怀里开口喊:“父皇起来,汝南要父皇抱!”
是啊,幼小的汝南还需要自己,玉儿还需要自己,大齐还需要自己,自己怎么可以如此倒下呢?
强烈的责任感让绝望中的司徒俊又焕发了生机。
每日勤政殿最动人的一幕便是:皇上轻轻咳着批阅奏章,一边小小的汝南太子趴在几案上,奋力用小嘴吹凉母后端来的汤药。然后甜甜地喊:“父皇吃药,父皇吃药!”
“好,好,父皇这就吃药,汝南真乖,如南赶紧长大,父皇就不用这么累了。”司徒俊听到儿子呼唤,急忙放下手中卷宗,过来抱起儿子,亲了亲儿子粉嘟嘟的小脸,然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父皇,汝南要学,汝南快快长大。”汝南听父皇咳,轻轻帮父皇捶背,指了指父皇手中的卷宗,语气迫切道。
“什么?如南要学习?朕的汝南这么小就知道学习了?哈哈哈,好好,快,传上官太师入宫,朕要好好给汝南找个好老师教导。”
“汝南不要上官太师教!”司徒汝南一听父皇宣狐狸外祖父进宫,一张笑脸顿时变成了紫绀色。
“为啥?那可是最亲最疼你的外祖父,那老家伙虽然没点正形,可一肚子都是学问,放眼大齐,能超过你祖父的人还真是没有。”司徒俊一听汝南排斥自己的外祖父不由大感诧异。
“他坏。”司徒汝南嘟起粉嘟嘟的小嘴。
“上官太师怎么坏了?”司徒俊很好奇,老狐狸一向很会做人,怎么会给一岁多点的小外孙留下如此恶劣的印象。
“他,他,他偷偷摸我!”司徒汝南悲愤道。
“啊哈哈哈!汝南,你外祖折腾一辈子没折腾出个儿子来,当然对你稀罕的不行,你就原谅他一次,朕会警告他,以后不准他碰汝南的。”司徒俊闻听爆然大笑,原来这仇是这样结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