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司徒勋的酒,吃了司徒勋的肉,却没上司徒勋的钩。
素黑感觉自己这假国舅还是比较聪明的,起码没大脑发热去求那个钦差大臣的差事来。前世小说电视看得多了,哪个赈灾的钦差大臣会一路顺顺当当的把灾银发下去?不是当了某些人的替罪羊,就是因为监守自盗最终被皇帝老儿给正法了。
看着白花花的三百万两银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相信没几个不眼晕的。
素黑瞅了眼紧紧跟随在身边的展翼,心想这小子盯得这么紧,自己可怎么脱身啊?
太师府座落在京都东城,离御河路还有一段距离,也看不到皇宫。这里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并没有平民百姓立足的余地,所以显得比较安静。冷清的一条大街上,隔着十来丈就有一座府门,每座府门外都安静地蹲着一对石狮子,数十个石狮子就这样在自家的门前百无聊赖地瞪着双眼,瞪着从街上偶尔路过的车轿和路人。
素黑乘坐的轿子缓缓从大街上经过,道路两旁原本就寥寥无几的路人,一看那乘轿顶插着五彩鸟翎的轿子都远远躲了开来,这使原本就清冷的街道更显得空荡荡。
轿子绕过正门,走到太师府旁边,六个轿夫有些困难地将宽大的轿子拐入了略显狭窄的侧巷,在一片树荫之下,停在了角门处。
展翼见轿子停下,急忙躬身打开轿帘,却见自家的这位爷正微眯了眼睛皱着眉头,表情似乎有些不悦。这让展翼简单的内心一下子复杂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先前在酒楼上的表现让国舅爷不高兴。
“敲门。”素黑下了轿子,刚说出两个字,便抱着肚子哇地一声冲到角门旁的大柳树下,抱着柳树狂吐了起来。
喝多了?展翼一闪身出现在素黑身后,熊掌一般厚实的大手掌在少爷后背犹豫地抬了抬,终究没敢造次地拍上去。
“敲门啊!呆我身后干吗?”素黑吐得眼泪都出来了,感觉这坐轿子真他妈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前辈子只坐过山车时出现这般惨状。素黑正吐得头晕眼花腿抽筋,猛回头,却发现身后有个人比自己好似还难受万分的样子,一张扑克脸看着自己狂吐竟然都抽抽成土豆了。
“是,少爷。”抽抽成土豆脸的展翼见少爷终于停止呕吐转回头来,嗖地一声退到角门前,抬手哐哐哐砸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素黑断没想到,自己走偏门竟然也会有一大排人候在门内。
“少爷好!少爷回府了!”门内一大排人齐齐弯腰,不约而同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吓得素黑原本放进门内的前脚嗖得一声又缩了回去。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站在下人们之前,双手拱着迎在门内。
老爷?当然就是上官太师了。
素黑痛苦地闭了下眼睛,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低着头无可奈何地迈进门内,跟着管家往书房走。
当朝太师上官博是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面相庄肃,五官端正,下颌留着时人最喜欢留的四寸美髯,看上去便知道性情严肃,不苟言笑。扫帚眉下,一双眼目却闪着烁烁精光。
“阿宝,又上哪里胡闹去了?”中年男子威严地低喝了一声,吓了素黑一跳。
“啊啊,也就同靖南王在得月楼吃了酒,没到哪里胡闹……”素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眼前的这位上官老爷,叫爹吧,不甘心,不叫吧又怕露馅,嗯啊了两声,低头敛眉只装着乖顺的样子出来。
果然,看到儿子低眉顺眼的样子,上官博原本恼怒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溺爱,叹息了一声道:“靖南王那里要尽量保持些距离,不要走得过于紧密,免得你姐姐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这靖南王素日与你并不亲厚,今日怎么会突然邀你到得月楼吃酒?”
“孩儿也不知道,哦,对了,他说什么今年水患的事,还说皇上已经打算从内库拨了三百万两的银子赈灾,且还要派出一名钦差大臣负责督办此事。要帮我争取一下那个钦差大臣的美差……”素黑见上官博听着自己的话,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答应了?”上官博目中精光一敛,有些紧张地望着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没,朝廷上多少人盯着这肥缺,儿子可不敢想……”
“也不是不敢想,只是今年这趟差事宫里那面已经有消息透出,说是皇上有可能借这次江南水患赈灾的事情,整治朝纲,拿一批人下来。如今这份差事已经不是什么美差了,而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其实真是刀也就罢了,怕的是皇上在找一把挡刀的盾牌。如今这官场关系繁杂错综,真要得罪了朝中某些大臣,为保社稷安稳,怕是这钦差就会成为替罪羊了。”
上官博从不曾与儿子对政事进行讨论,如今见儿子已经被靖南王盯上了,知道再不指点,只怕自己这混帐儿子就不是头上挨一闷棍的事情这么简单了。
“今天做得不错。”上官博低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忽然和颜悦色地说了一句。
素黑有些发懵,不知道是哪里做得不错,遭到这老头子的突然表扬。
“那丫头的一棒子似乎把你打清醒了许多,人放了是对的,别让京城百姓以为国舅爷净干些欺压百姓的事。偶尔发发善心,别人会对你刮目相看的。不过,也许正是因此才引起靖南王对你的注意了吧。所以,可以偶尔当当好人,但不要经常当好人。如今这世道,好人吃亏,坏人横行。呵呵,我的儿子,自然不是吃亏的主。”上官博原本庄肃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得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