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入骨髓的悲凉,让勋的拳头在阿宝身后紧紧攥成了一团,仿佛全身的恨意都被那双铁拳凝成了坚硬的壁石。
阿宝,不要哭,阿宝,阿宝,你哭,勋的心好疼,好疼……
阿宝还在低低饮泣,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小手凉凉地紧紧抱住勋修长的腰身。
勋的拳头渐渐松开,轻轻抚摸着阿宝瘦小的肩背,试图可以安抚阿宝。
“勋,抱紧我!抱紧我!”那悲伤仿佛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正在割裂着她与勋的亲密。她不要,不要,她的勋,她是勋的阿宝。若不是,她情愿一辈子是个假男人。
勋紧紧地抱住阿宝,凤目中有泪渐渐滑落。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勋,你还要我吗?勋……”阿宝埋首在勋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勋身上独有的阳光混合着药草的香气,哑声轻吟,哀泣。
“要!一辈子要,下一辈子还要,下下辈子也要,生生世世都要……阿宝是勋的……勋也是阿宝的……”勋终于忍不下去,用下颌摩挲着阿宝的发顶,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勋!你醒了?”阿宝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惊吓地急忙松开手臂,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往上瞧。
勋的凤目郁闷地眨了眨,心想这个样子还不醒来,自己就太不是人了。
“阿宝,别哭了,我心疼……”勋低头,轻轻在光洁的小脑门上印上一吻。
“谁哭了?就能瞎说,我才不会哭呢!”阿宝额头接触到那温润沁凉的唇,心被雷电击中般,霎那满满的都是喜悦。小小的樱唇嘟了嘟,却不肯承认方才的那些眼泪。
“哇,真的没有哭?那我这衣服是怎么湿的?难不成是你用嘴巴亲的?”司徒勋的脸上涌起一抹恶劣的调笑。
阿宝果然中计,眼睛中的泪泉立时断了流,小拳头擂鼓样击打在勋的胸脯上,嘴中咬牙切齿地喊着:“打死你个坏蛋勋!”
“哇!哇!阿宝谋杀亲夫了!”司徒勋假意扭动着身子躲闪着,眼睛中却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哐!”门外前来送洗脸水的白羽闻听这句王爷的招牌呐喊,失手把铜盆摔在地上。
谋杀亲夫了?阿宝和王爷?老天爷!这二位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断袖之癖爱好者?
“谁?”听到门外的异响,司徒勋一扯锦被裹住阿宝,翻身坐了起来,声音警惕冷厉。
“王爷,是属下。”白羽摸了把额头的冷汗,急忙躬身回禀。“属下端了洗脸水来。”
“哦,退下吧。”
王爷的声音很冷静,王爷的对答很正常,白羽欣喜若狂地退出院子,一出院子门,却撞见一个穿着青布衣衫的小厮,端着脸盆,拿着毛巾,低着头跟在黑脸展翼的身后往这边走来。
“嘿,早安,不要进去了。两位爷还在睡呢。”白羽开心地对展翼打着招呼。
这话说得,两位爷还在睡呢……怎么就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展翼翻了翻眼球,对那青衣小厮道:“这位是靖南王府侍卫头子,白羽白护卫。以后若有不能摆平的事情,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找他。”
这介绍做的,感觉就像大黑领着只瞎猫儿刚摸进黑帮,见谁都要给引荐引荐拜拜山头似的。
眼前这青衣小厮长得也算清秀,眉开目明,只是身子骨单薄了些。
“哪拐来的孩子?”白羽斜眼瞄了一眼得意洋洋一副刚刚登上老大宝座,就展露出老大丑恶嘴脸的展翼一眼。
“什么拐不拐的,说话甙难听,这可是我家爷日行一善,在半路上从那些狗太监手中救下来的。”展翼眉毛如蒲扇抖了几抖,有些怒了。
“啐,日行一善?你家爷别日行一恶就不错了。不过那些宫里的阉物仗着是皇上身边的人,整日就知道欺压良民。可想而知,这帮子家伙遇上你家那位主子,定是没少受折磨吧?”白羽咧嘴呲了呲牙。
“哈,我家爷说‘要到锦山行宫去看看靖南王,就是这路不太好,听说太监的身板都特结实,硬得跟石头似的,爷我今天就想从这些人石头上踏过去试试。’你猜怎么着?爷的话刚一说完,那些死太监就前赴后继地卧倒在坑洼里,任凭爷跟展爷我踩踏过去。那叫一个爽啊,展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痛快过呢,哈哈!”展翼得意洋洋地连说带比划,唾沫星子四下飞舞。
青衣小厮离得最近,也是最沾便宜的人,不由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吐沫星子,小脸上隐隐透着笑意,也不恼。
白羽见那张小脸白中透红,倒也细皮嫩肉,心想这可能是哪家高门落魄子弟流落民间,饥寒交迫之际却被太监们当成奴隶使唤。
“几岁了?”白羽语带怜惜,懒洋洋地斜靠在院门上。
几岁了?有这么问人的吗?青衣小厮若柳叶般的细眉微微颦了颦,貌似好脾气道:“十六。”
“十六?这么矮?”
白羽惊讶地上下打量眼前这发育不良的孩子,心想自己也不过是十七岁,竟然要比眼前这孩子高上一个多头,这小孩子也太不长个了吧?
“你以为都和你似的,彪吃彪喝彪长个!”
展翼白了白羽一眼,心想我还比你小子大一个月呢,你小子竟然高我半个头,实在是没天理!
“嘿嘿,矮就矮吧,怎么这小模样长得跟你家少爷一样,乍就这么婉约呢?”白羽听展翼攻击他的修长身材,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