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高台,有人正襟危坐,如同一尊雕像,静静地屹立。抬头仰望苍穹,繁星点点光华,沐浴周身。
“洛禹,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在这荒无人烟的荒漠见你?”高台之人将衣凛冽,扭头望着台下暗处的阴影。
“大将军,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明白,我们这才算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是战场在这。”黑暗中阴影慢慢走出,星月光华笼罩,轮廓逐渐清晰,赫然是洛禹,已然到了云岚军帐,高台之人显而易见是云岚大将军楼夜。
月夜沉寂,光华幽暗,茫茫的大沙漠一片黝黑寂寥,如同一位匍匐大地的魔,望之有种令人恐怖的心悸。
“你错了,我三百多年前就见到你了。”楼夜轻舒了一口气,光华从鼻孔间吐出,连成一道道白线。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时我根本还没有出世?”洛禹惊骇欲绝,身上的星月光华瞬间黯淡,全部炼入体内,有开始一瞬间意识海上空络绎不绝的星芒都暂缓移动,停滞了似的。
“这为什么不可能?还记得三百多年前发生在这的死亡之战吗?”楼夜仰望苍穹,话语慢慢续了下去。
“那场战争原本不应该那么快终结,但是那一场宏大的天地异象最终干扰了战争的最终走向。你知道那异象是什么吗?”楼夜低头询问,望着高台之下身躯起伏的青年,别有一种滋味,那是一种久违的目光。
“什么?”洛禹感觉自己在慢慢触摸事情的真相,就如同地狱离别时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女子所说,一切都会知晓的。
“因为,那异象就是一幅画卷,瞬间从天而降,直落入两军中间。画卷上人影交错、怪兽嘶吼、雷劫天火不断,林林总总,在战场上空交织不断。只是十息光景之后,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轰然的炸裂声此起彼伏。我记得很清楚,战争的格局只是因为那画卷往奥罗方向偏了一部分,因此它所受的灾难最多,最终云岚赢了!”楼夜抑制不住情绪的波动,似乎三百年前的一幕清晰而现,在耳旁眼中回荡。
“这和我也没有关系啊,大将军?”洛禹虽然震惊异象的真相,但是思绪还是如同云里雾里。
“因为,画卷爆炸前夕,那唯一出现在空中停顿了二息光景的影像就是你自己!”楼夜一字一顿道,重逾千斤。
洛禹耳畔瞬间电闪雷鸣,心神的激动使其情不自禁地后退三步。“蹬、蹬、蹬”脚下的印记完全成了笔直的。
“不可能,也许那根本不是我,也许只是和我很像的人,要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更何况是人,样貌相似的有很多,很多……”
洛禹心境稍微有些平息,只是仍旧在辩驳,只是语气很微弱,很苍白,似乎开始相信了,过往的事情都是有依据的,不会平白发生的,这是洛禹的真实感应,第六感一向很准确。
“洛禹,世界上确实没有两片相似的叶子,但是你相信预言吗?你相信轮回吗?你相信宿命吗?”楼夜静静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洛禹,接连抛出了疑问,如同一道道雷电,击中洛禹的心间。
“我信,但是不全信!”洛禹目光渐渐凝聚,心情缓缓归于平静,经历过这些年的历练,付出比常人更多的艰辛,还有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撼动坚硬的心灵,没有!
“天意,只是天地画卷消失前最后显化一座白玉仙塔和一行隐秘字符就是:二百八十年后,地狱血风起;再二十年,天生异象,轮回再出;此后,劫难至,变数定!”全身光华盎然,楼夜一字一顿接着道,眼神却盯着心境刚平复的洛禹,再次抛出了一道天雷。
“而我认为,你就是那个变数!”
月光如水,倾泻在这片大沙漠上,沉寂幽暗的荒漠慢慢变化格调,多了几丝朦胧感和神秘感。
“大将军,今天给我的消息太震撼,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再……”只是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楼夜打断,只见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好像要接受什么讯息。
黑暗中一道白色的幕布出现在楼夜掌心,如同一道树立的画卷,只见那幕布上显示的内容赫然是战场上空悬浮的城池!
洛禹抑制不住的惊呼:“帝君城池,这是在哪?”
“果然是它!看来确实要变天了。洛禹,这是在我们前方二百里外的一处战场,原本按照我的意思,罗那孤军深入的目的要突袭和试探敌情,只是却无端被扰。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已经在行动了,这战事看来要结束了。”楼夜暗自叹息。
“将军,它的目的是什么?那上升的死亡灵体有什么用?拘魂夺魄?”洛禹耐不住心内的疑惑道。
“不知道,这是一个猜不透的谜。记得死亡之战战场上也有它的踪迹,也许那时候快速结束战事是一个很好的决定,我让你看看其他讯息!”楼夜腹中竟然吐出一道璀璨的光珠,置于手心之上,原本逐渐消散的白色幕布瞬间波纹攒动,光波流转间,画面清晰可见。
一处处小型战场上残肢断臂,鲜血漫流,汇成的血河将干燥的沙漠侵润,破碎兵器,煞气冲云。上空,一个个帝君城池漂浮,无尽的白色灵体如同小溪,慢慢没入上空城池,汇成江河。
“看到了吗?这是三百年前和你们来之前各处小型战场上的情景,大抵相同。洛禹,也许你很快就会有任务了。不要多想,该是你的你怎么躲也一样,逃是逃不掉了的,面对就是了。”楼夜语重心长,看着沉默的洛禹,不语。
“大将军,我先回去了,有事情让楼主叫我就行了,我想回去……”洛禹似乎有些失魂落魄,和楼夜打了招呼,就遁入高台中的阴影,回去了。
“才十七八岁的少年,就灰了头发,还需要肩负起责任,确实难为他了。只是,这是宿命,是绕不过去的轮回啊!”
奥罗帝营,正中夸大奢华的帷帐之下,一袭黄袍加身。手握浓笔,下压的姿势如同潜龙在渊,笔走龙蛇间豪气纵横,精芒闪耀。
“陛下,你这字是越来越豪迈了。初看这个‘赢’字,一股必胜信念扑面而来,如同寒冬时节里修罗城溶洞中直棱尖锐的冰柱,一股寒芒光耀满堂,又如同无敌剑士手中的宝刃,锋芒太盛,断玉削金不在话下,陛下这字,是越来越喜人了,老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
下方一声阿谀奉承之言响起,挥毫泼墨的黄袍之人顿时收住了笔锋。抬起炯亮的双目,瞬间蜿蜒起伏的两道龙影呼啸而过,直击在地面沙土之下,黄沙漫天。
“喜儿,下次再拍马屁,你就和这风沙一个样!”凌厉的话语从上座飘出,重逾千斤。
“是,是,陛下说教的是。陛下,大将军下属督军杨云前来接驾,正在门外迎候,老奴特来禀报!”
“传,啰嗦。要是你有九儿一半的机灵,也不会一直在朕身边端茶送水。”
“陛下,老奴自个喜欢,愿意服侍陛下!”光影摇曳中,一个大太监身影缓缓退后,走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桌子上吐着血红信子,仰首盘桓的细蛇九儿,老脸绽放成了一朵菊花。
“传,漠北行军大督军杨云入帐!”
帐内,黑色将士服饰的杨云跪在下方,太监喜儿静候一地,静静地看着上座的奥罗帝王,帐内风云不动,似乎已然停滞,只有时间悄悄而过。
“杨云,听说你迎驾途中起了战事,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半晌后上座终于出声,冰凉威严,蔓延周身。
“是的,陛下,帝君将领是楼夜座下号称‘智虎’的罗那,我与之大战了两个时辰,不分胜负,最后发生了意见奇异的事,特来禀告陛下,请陛下定夺!”脸上疤痕在帐内光影下明暗起伏,如同一条扭曲的虫子,直把座上的九儿吸引的蠢蠢欲动,作势欲扑。
“九儿,莫要乱动!哦,竟有这事,最后发生了什么?”奥罗帝王俯身,将细蛇九儿轻轻放置在肩上,默默旋转扳指上端,好奇发问。
“陛下,我在战场上空看到了一座悬浮的城池,漆黑巨门,骷髅挂饰,而且还能吸取死去战士的灵体。”
噗通两声响动,奥罗帝王手中的笔不自觉地滑落在岸,瞬间将木岸穿透,掉落在地,与地面亲密接触,激起一股风沙。
“什么!它又出现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奥罗帝王身躯有些颤抖,似乎抑制不住。
“陛下,这城池到底是什么?我当时心神感觉不对,才下了撤退的命令,而对面敌军罗那瞬间就同意了,好像深怕反悔似的”杨云脸上满是疑问和不解。
“撤退的好,撤退的好,那是帝君城池,三百多年前,它就已经出现了。难道那预言成真了,还是……”奥罗帝王似乎有些惊恐,不过慢慢恢复冷静,还没等杨云再次发问,帝令已出。
“喜儿,传!大军火速前进,明天清晨我要得见大将军天一,现在就传!杨云,随朕左右,和我详细说说那城池……”
半刻不到,沙漠急行军就开始了。
天也慢慢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