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无上魂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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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荡魔池 通幽冥

长眉老僧左手一指定住星幕,右手微微蜷曲,缓缓在震惊中的洛禹面前摊开,两个深邃的古字镌刻手心之上:旧物!

少年猛然间想起了,大陆游异杂记常有言,若要搜寻一件东西,需借助亲近之人的旧物,常有久久不归家的游子依靠亲人的旧物魂魄来兮。

洛禹歪着头想了想,凭空摸出一碎片拼凑的纸张,眼中露出追忆神色。

蓍草青团中的纸张原本破旧不堪,不知在其中埋藏了多久,而且被符家三少暴力撕扯,更是零落散佚。这还是少年在打斗过程中辛苦收集的,经过后来的艰难拼凑,仍旧有小部分的碎片伴随着那天的雨水溶解在泥泞中,再也不复存在。

长眉老僧默默收起纸张,右手轻抛入天幕。

天幕上一幅幅画卷流转不息,随着纸片在其中无风自燃,那画卷逐渐清晰缓慢起来。

第一幅画卷,一个孤独的中年汉子,仰望着阴暗的天空,鬓角微白,面前划过黑铁玄木的树叶;

第二幅画卷,昏暗的屋中,一点烛光摇曳,面前却摆了多根蓍草,手指如梭,似乎正在编织某个东西;

第三幅画卷,中年汉子伏桌喃喃自语,青筋斑驳的右手在纸上写着什么,一笔一划,边写边轻抚眼帘,似乎风沙吹进了眼睛;

第四幅画卷,中年男子佝偻着身躯,烛火依旧明亮,只是男子背后的窗台上却诡异地浮现出几个幽暗的身影;

……

第九幅画卷,一片幽深的水牢,一个诡异的轮盘祭坛,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背后悬浮着一个捆绑粗大锁链的黑影;

第十幅画卷,一条寂寞路,两侧盛开着鲜花,只是那鲜花却只见花,不见叶。路上一个落魄的虚幻人影踽踽独行,只是那不经意间后撇的脸庞似乎给人莫名的熟悉感。

……

只是老僧旁边的洛禹早已泪流满面。从开始的忍不住惊呼到后面的无风流泪,谁说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因为未到伤心之处。

少年看第一眼就知道,那男子不是别人,分明是自己的父亲。只是不知道为何,却被人掳去关在阴暗潮湿的水牢祭坛之处,还有那诡秘的路,莫名的花,那个虚幻的人影,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老僧似乎看透了少年的心思,不待少年发问,叹了一息才道出结果。

“那是幽冥奈何之桥,那条路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那花就是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那道身影想必就是你的父亲了。”

“为什么我阿爹会在黄泉路上,难道,他,已经……”洛禹眼角噙着泪水,心里还抱有奢望。

“正常来说,是如此,但免不了有一些阴差或游神抓错人。悦岚大陆很大,稀奇古怪的事情更多。佛家一眼望去,红尘滚滚,浊浪滔滔,众生人、神、鬼、妖、魔因果轮回,流转不息。小施主,给你个忠告,若知果,必先解其因那。”

老僧的谆谆教诲,如同落水之人水中所抓的一把稻草,一下子落在少年心堂亮处。

“大师,刚才你所说的报酬我不要了,你能不能还我阿爹一线生机,我愿付出所有”

“小施主,你这又是何苦?是人都有生死轮回,我佛家讲究六道轮回,就是告诫众生生前行善,莫为恶,来生会有好的归宿。”长眉老僧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及至看到洛禹面容痛苦,手足颤抖的情形,思绪转动了一番。

“也罢,功德金莲选择你,想必定有因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施主,你可有坚定地意志,忍耐寂寞、痛楚、煎熬的耐心和绝境时永不放弃的信念?你要有,我照样送你一场大的造化,既入因果,先不谈超脱”

老僧云淡风轻的面容越到最后越严峻,前面似乎是一汪永无止息的苦海,而少年正站在苦海的岸边,眺望对岸。

“我愿意,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洛禹下定了决心,不达目的不回还,只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当初的誓言会不会如过往的青烟压烟消云散,还得看内心深处的坚持与否。

“好,有大毅力,不枉费我一番苦心。正好我先前的请求与你的目的地大致相同,你先随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你就知道了”

老僧僵持的右手微动,一道点在天幕之上,瞬间,画卷全部变成密密麻麻的星点。

“命运之河,收!”

无数个闪耀的星点排成一道长虹,一头灌入老僧印堂缝隙,逐渐回拢。

最后一个星点回归,老僧原先红润的脸庞顿时苍白,身形摇晃了一下,又被强行定住,显然施展“天眼“神通耗力颇巨,不是那么简单的。

“小施主,搀扶老僧一把,我们走”

洛禹扶着老僧,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个清风凉亭,只余下竹声空响,竹叶轻飘,落地却不知归乡何处。

国都紫荆,相国府,书房,太师椅上,有人轻躺。随着门帘的掀动,一袭青衣翩然而入。

“父亲大人,你找我有事?”进来的青衣扬起了头,明媚皓齿般的妩媚却出现在一个青年男子身上,不得不说很矛盾。

“颜儿,你将你弟弟看牢一些,不要让他再留宿‘饮月居’,尤其是那个妖冶的戏子,婉月,莫要再行接触。现在为父诸事不顺,地下又频生变故,加之贤王爷神秘南游,一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原先的轨道,先前的计策都要随之更改。让下面的人多去打探打探,多多留意边疆之事,记住奥罗的眼线不要断了,这场大雨,要下起来了”

椅上之人无端叹了一口气,忽地咳嗽了起来,嘶嘶呀呀,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与空中气流的摩擦,着实难听。

青衣男子快步迈了过来,随手揽起桌上轻放的瓷瓶,倒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喂入口中。右手微扶其后背,顺气,那声嘶哑声才逐渐平息。

“父亲大人,水牢祭坛那人已行祭祀大典,魂魄也已归去,真不知道为何下面偏偏索要这人的魂魄,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行?”青衣男子似乎有些不解,慢慢扶起太师椅上的父亲,希望他能给自己解惑。

半晌,青衣男子没有也没有听到父亲回话,只是听到一声声叹息,不绝于耳。

“那人是原先的威武卫大将军,也是我的师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遭到弃用,我不得不抓他回来。这十来年,我每时每刻都不安心,你是知道的,当一个圆圈以外的知晓了你的秘密,你会多后怕,后果是很严重的。至于下面那些厉鬼索要魂魄,算了,随他们去吧。十几年了,光阴如梭,原先的威武卫大将军,如见却仅剩下苟延残喘的躯体而已。生命无常,就连我也在苦海中挣扎不脱……”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国都紫荆,皇家别苑,贤王府!

青花螟油的制作的灯笼在清风中微微动荡,漾起一丝丝的弧线,高傲地看着每天匆匆而过行人。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都已经很久了,贤王府还没有开门。以往的这个时候,家丁奴婢都会陆陆续续清扫门前或陪各院的主子上街闲逛,今时不却同昨日,门前堆积的树叶已有一寸厚度,风吹过处,一片荒芜。

别苑大厅正中,一紫衣青年目露精光,望着远方低飞的候鸟,念念而语:“我灵啸轮回千载,历经十四世,却还是没有看透这人心。无怪乎我那位‘父亲’常说,这世上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果然如此。贤王,果然是贤王。表面的道貌岸然掩藏不住内心的邪恶。北方天际的奥罗散发着幽冥同源的气息,是不是借着即将到来的大典探查一下,灵风负责镇压帝君城池,不能分身,这人间之事,莫不与地狱息息相关,最让人不解的是,这国都竟然没有灵魂捕猎者的迹象,死去的居民灵魂竟然都向皇城内聚集,那里到底有什么?还有师父……”紫衣男子眉头紧蹙,似乎再有力的温柔抚摸也抚不平疑惑和哀伤。

一个三尺见方的平台,一个斑驳的岁月池塘,一个浑身****的白玉少年,一个闭目自语的长眉老僧。

塘中悠悠的池水翻滚着浪花,上方氤氲着云气,似乎一眼就可以望穿。

“小施主,刚才我已经和你说过,此行需要忍耐、毅力、信念和百折不挠的恒心,你确信你能拥有吗?你能为了自己的父亲舍弃一些东西吗?”

“是的,大师,我确信我会。我想念父亲,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不管前途是如何的艰难困苦!”

“那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要启动‘荡魔池’,幽冥轮回道场将开,先前嘱咐给你的任务你要记牢,一定探查清楚,我知道因果在你身上缠绕着,不会让我失望的。”

洛禹点了点头,迈步池水坐定,老僧的双手轻托金色佛器,沟通天地桥梁。

天地一片昏暗,苍穹破,轮回开,佛器起,定乾坤。池中的少年陡然间失去了身影,只余下空荡荡的池水幽咽不停。

老僧看着天际,默然不语。

同时保持沉默的还有前院屋檐下临窗翘首的凝媚,看着逐渐愈合的天际,女子眨了眨眼,不说话。

说好不负卿的,怎忍心抛下我一个。

诡异的白玉蛇尾横扫,划破地面,一道黝黑的地缝显现,凝媚身形一晃消失不见,地面也缓缓归于平寂,愈合的光滑明镜青石板似乎昭示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真的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