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三天之后,百官的吊唁才结束,终于轮到了与丁氏产业有生意来往的商户,担心因为丁丁的逝去,而对双方的合作带来不利影响。好在凌子啸一一转告:“丁大小姐表示,所有已签协议,一律有效,长期合作客商,一切依照丁丁当大掌柜时的惯例办理即可。”如此,大家方告放心。
是夜,亨通商行东家“凤小姐”一行,悄然而来,直入灵堂。风际行因为忙于风阳国内部关乎自己地位的事情,在丁丁离开京城之前,除了那次误打误撞地绑架了丁丁,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往了,当然,亨通和丁氏的明相斗暗合作的关系一直没变。
谁知道,此刻再见,已是丁丁永远闭上眼睛之后。被自己唯一视作对手的丁丁的离去,竟让自己感到深深的失落,还有遗憾,还有英雄寂寞之感。如今听闻在他的带领下,月氏国还在短短三年之内,建起了庞大的商业帝国,纵横神州大陆,更是让从不服人的自己钦佩不已。难怪近年来,自己手下的各大商行,即使用尽心思打点,却也扩展缓慢,原以为是自己将精力他投的缘故,现在才知道真实原因竟皆在丁丁。
丁丁虽然不在了,但他一手调教出的凌子啸应该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吧,希望他能够成为值得自己出手的一个对手,而自己一定不能再象输给丁丁那样输给丁丁的徒弟了,而是要将他踩在脚底下,将那个商业帝国抢过来,抢不过来,也要毁掉。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风际行上了三柱香,在凌子啸回礼之后,无限感慨道:“丁丁是多能干,多让人心疼的一个弟弟呀,唉,可惜呀!凌大人,这么能干乖顺的弟弟走了,留下您一个人,须得多多节哀顺便哪!”有点阴阳怪气的语调,有些嘲讽暗喻的语气,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凌子啸焉能听不出话中的特指,可是,这是在丁丁的灵堂,不能在此时此处和一个女人撕扯完全子虚乌有的事情,只能懂装不懂:“六弟的突然离去,令啸痛不欲生,不过,啸自当节哀顺便,完成丁丁的遗愿,多谢凤小姐挂念了。”
风际行打蛇随棍上:“喔,丁丁的遗愿?凌大人可否说来听听,让凤某也有机会略尽绵薄之力。”
“凤小姐有心了,此乃丁丁的私事,不足为外人道尔。”凌子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根本就不在意踏进对方挖的不值一提的小坑。
风际行嘿嘿两声,丝毫不觉尴尬地离去。而凌子啸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一只跳蚤而已,何足挂齿。
第五天开始,丁氏产业旗下众掌柜,及诸多在丁氏产业谋生的人,都来拜祭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丁大掌柜,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在他们的心目当中,丁大掌柜是让他们学到新的技能,获得新生的人,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而现在,丁大掌柜居然这么凄惨地离开了人世,这么突兀地离开丁氏,这让丁氏产业的相当一部分人感到悲哀,感到彷徨,担心丁氏前途渺茫。丁丁与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他们才是真正对丁丁的离去感到痛心的人,才是真正来祭奠的人。
灵堂里,哭声一片,丁香莲听了好不难受,可是,却又不能说明真相,不能给他们任何安慰。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情同师徒啊!
这些人好不容易哭收泪歇,渐行渐远,丁香莲才松了一口气。如花那么有大家闺秀气质的一个人,哭丧的声音还真大啊!丁香莲很期待,当她再次看到女装的丁丁的时候,会不会幸福地晕过去?当金玉满堂的齐掌柜看到自己的时候,会不会来个大喘气:新奇珠宝的设计,终于可以不犯愁了!幸福的五味的吴掌柜,会不会从没有止境的新菜式的压迫下解脱出来?
至此,该来的全来过了,不该来的,也来了相当多了,最后几天,前来拜祭的人几乎门可罗雀。
可是,在下葬当天的凌晨,却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唁客。
静谧的夜,空旷的路,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佳园门口遽然骤停,随后,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直奔灵堂而去。
京城五公子每晚轮流守夜,今天轮到凌子琪,听到脚步声,凌子琪迎出来,看到来人,瞪着不敢置信的双眼:“将军,您怎么来了?”信王爷不是在戌守边疆么,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六弟出事了,而且赶在下葬之前来吊唁了?
月朗傲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极为疲惫:“傲收到消息就连夜往回赶,还好赶上了。开棺,傲要亲眼看看丁丁,傲不相信他走了!”
凌子琪怎么也想不到,月朗傲会提出一个这么荒唐的要求,但是还是能够理解他不愿意相信的心情,那和当初自己几兄弟是一样的。不过,理解归理解,要求却不能满足:“将军,我们五兄弟都忍痛亲眼看过了,您再看,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何必再惊扰丁丁。”
入殓之后再开棺,还验尸,那可是对死者极为不尊重的行为。如果有亲属同意开棺,哪怕理由极其充分,那名亲属也必将受到舆论的谴责。象现在这种情况,想判断遗骸是否为丁丁的骸骨而需要开棺,再由是充分了,可是,没有收养丁丁的丁一的唯一的亲人丁大小姐的同意,谁也不能做这个主。
月朗傲半步不退:“该知道的,傲已经知道了,傲带来了经验丰富的仵作,让傲再看一眼,看清楚些!如果那个现场,只是将丁丁绑走的人布置的,丁丁可能还在别人手中受苦,你能忍心吗,你能安心吗?”月朗傲自也知道凌子琪的顾忌,但是,这种忌讳在军队当中就宽松了许多,须知战事一起,多少将士死在战场上尸骨不全。相对于约定俗成的礼教,在他的心目当中,丁丁的生死和死因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