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可是够杨小宝忙活的了。
刘芳的美容院开张,柳时元不好出面,他要跑前跑后张罗着。毕竟是镇党委书记的老婆,不能太过于招摇了,又不能太过于寒酸了,在美容院的门口摆放了一溜儿的花篮。她算是下了决心,连中学的工作都辞掉了,一心扑到了美容院上。杨小宝在镇里也算是有些人脉,开张的第一天就生意爆满,乐得刘芳连嘴都合不拢了。看着杨小宝愈加的喜欢,这个小伙子踏实肯干,又没有那么多的花言巧语,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青年。
趁着还有时间,吃过中午饭,杨小宝敲开了程国良的办公室。程国良是个相当简朴的中年人,国字脸,鼻挺口阔,戴着一副眼睛,皮肤很白净,很是有几分儒雅风范。上下班,他都是骑着一辆永久牌的二八自行车,除了车铃不响,其余的部件哪儿都响的那种。而且,他还是众所周知的妻管严,晚回去一会儿很有可能就要跪搓衣板了,这是镇政府的这些人众所皆知的事情。
见到杨小宝进来,程国良没有太多的意外,微笑道:“哦,是杨站长来了,这可是稀客呀,快请坐。”他的态度说不上热情,但也不会过于冷淡,这就是在官场混久了,自然而然的机械化式笑容,对谁来说都是这样。
杨小宝微弓着身子,笑道:“程镇长日理万机,镇里的大小事情大多都是程镇长来经手,是相当辛苦。要是没有程镇长坐镇,都不敢想象咱们沙河镇会乱成什么样。”
程国良不咸不淡的道:“杨站长说得严重了,我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不像是杨站长,又是芦苇手工艺品编织加工厂,又是沼气池、培植双孢菇,让我们沙河镇的经济提升了一大截。这样干下去,前途无量啊!”
杨小宝忙摆手道:“程镇长太抬举我了,那些都是柳书记出谋划策,我也就是跟着柳书记跑跑腿哦,对了,程镇长,我听说过几天咱们沙河镇砖厂就开炉剪彩了,是不是真有这事儿?”
这句话算是点中了程国良的要害,他的脸色也变的有些不太自然,哼道:“可不是嘛,这回冯源和杨兴国算是有政绩了。要是干起来,没准儿会成为我们沙河镇第一大企业。”
杨小宝似若无意的道:“咦?我就不明白了,砖厂的事情原来不是你在张罗的吗?怎么一转眼让冯源捡了个大便宜?”
本来,程国良是来主办砖厂的事情,没想到让落到了冯源的头上,这让他耿耿于怀了好一阵。再被杨小宝这么一撺掇,他更是怒火中烧。反正杨小宝是柳时元的人,程国良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连损带骂的发了好一通牢骚。这要是冯源坐在他身边,以程国良的架势,很有可能将冯源的皮给扒了。
杨小宝感叹道:“我可真是太同情程镇长了,这么一大功劳都没有捞到”
将心头憋闷的火气给发泄出来,程国良也转过味儿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杨站长,这是我和冯源间的事情,我不想让外人掺合进来。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做,就不陪了。”
杨小宝嘿嘿地笑着,还就是不挪动脚步。
程国良面色低沉,皱眉道:“杨小宝,杨兴国和柳时元间的争斗由来已久,他们都想拉拢我,你以为就凭你这三两句话,我就会站到柳时元一方去?简直是笑话。”
杨小宝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俯下身子,压低着声音道:“程镇长果然是厉害,既然你都知道我的来意了,我也就不推诿了。我也不奢求你给我什么答案,不过,我只想问程镇长一句,你想不想将砖厂的事情给搞过来,再由你来当镇长?”
程国良内心一振,冷笑道:“什么意思?”
杨小宝伸出了三根手指,轻声道:“这是柳书记让我来说的,本来砖厂的事情就是程镇长经手的,三天后,柳书记让砖厂物归原主,这算是见面礼。要是程镇长私下里和柳书记合作,等到将杨兴国给扳倒,柳书记一定推荐你当沙河镇镇长。”
程国良的眼神中迸射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光彩,却极力掩饰着,平静的道:“这是柳书记说得算的?哦,对了,我听说柳书记的夫人在镇中心大街开了家美容院,晚上可要好好喝一杯。你先出去吧,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
杨小宝笑着点点头,弯腰退了出去。这事儿就算是搞定了,程国良没有给什么承诺,是要看杨小宝和柳时元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惊喜,这自然就是砖厂了。他答应去刘芳的美容院,就是跟柳时元的关系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晚上,杨小宝又以柳时元的名义,在酒店办了几桌酒席,将刘芳和柳时元认识的这些亲朋好友们都叫来了,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杨兴国、冯源、程国良等人自然也不甘落后,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多钟,才算是尽兴而归。
以往,这种应酬程国良都不敢喝得太晚,家中的“母老虎”可不是闹笑话的。趁着杨兴国、冯源等人不在,柳时元和程国良单独聊了一阵,大体内容跟杨小宝说的差不太多。不过,同样的话,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意义自然也不一样。程国良仿佛都已经看到了,别人将程副镇长中间的那个“副”字去掉了,他也搬到了镇长的办公室。心情一爽,杨兴国、柳时元等人轮番劝酒,程国良是真喝多了,连推着自行车都是走的“S”形。
柳时元不放心程国良就这么回去,万一出什么事情,传将出去可不好听。他让杨小宝开着车,一直将程国良送到了家门口。站在楼下,被风一吹,程国良清醒了许多,再抬头看着楼上客厅的灯还亮着,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完蛋了,他老婆肯定是拎着鸡毛掸子,在客厅等着他回去呢。
杨小宝笑问道:“程镇长,你怎么不进屋呀?不会是怕嫂子吧?”
程国良嗯了一声,然后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小宝,你没有结过婚,不明白其中的意味儿,这是惧内,而是爱的一种表现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上楼去了。”
站在房门口,程国良没敢立即推门进去,而是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从客厅中传来电视机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哼着的小曲儿,这让程国良愈加的心惊胆颤。女人越是动怒,表现出来的可能就越是开心。躲是甭想躲过去了,程国良咬咬牙,猛地推开了房门,连头都没有抬,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老程,你咋了,谁欺负你了?”程国良的老婆长得还不错,是那种腿长、胳膊长、口直心快的女人,她见到程国良进门就跪下了,还以为是谁欺负他了。她上前扶住了程国良的胳膊,骂道:“谁他敢欺负我的男人?我还不将她的嘴丫子给撕烂了。”
程国良忙拽住了老婆的手,哀求道:“老婆,我错了,你打我吧!我也知道不该喝酒这么晚才回来,可今天是柳书记的老婆开店的大喜日子,你说我能不去吗?”
“哦?就这事儿呀,去呀,应该的。”他老婆直接将程国良给拽了起来,又是给揉腿,又是给倒水的,甜甜的笑道:“老公,以前是我不好,对你的要求太严格了。你可是咱们沙河镇的副镇长,又怎么可能没有个人际关系?这人和人之间是要相处的,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多跟同事们处一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