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撩浪子(于佳)
楔子
“诸葛少!诸葛少,你个臭小子给我出来!诸葛少——”
大清早的,诸葛家的庭院中就爆发出诸葛老爷子的呐喊声,能把老爷子气成这样的,不用说,就只有诸葛家的少爷诸葛少能做到。
打着哈欠,诸葛少晃晃悠悠从房中钻了出来。昨晚跟那帮狐朋狗友去喝花酒喝到三更,才刚睡没多久,老爷子他叫什么叫?
“什么事啊,爹?”
看到惹自己生气的儿子,老爷子火气更旺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我要你去跟礼部侍郎做学问,你把人家礼部侍郎带去咱家的红妆楼,还喝酒喝到半夜,你说你干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正事啊!”诸葛少扳着手指算起来,“你请人家教你儿子我,你儿子自然要好好招待人家一下。红妆楼是咱们家在杭州城里所开最大的青楼,我用自家的场地招呼他,有什么不对?难道爹你怪我没付账?我每个月为家里赚几十万两银子,用这么点银子招待爹您请的客人,不算过分吧?”
他还倒有理喽!老爷子胡子都翘了半天高,“谁不知道咱们诸葛家开的是茶楼、酒楼、青楼,整个中原,只要商业繁华的地方都有我诸葛家的招牌。可你什么地方不请,非把人家请去青楼,你安的是什么心啊?”
诸葛少还装无辜,“我没安什么心啊!我看那个礼部侍郎在红妆楼玩得挺开心,酒过三巡,他抱着菊花又是亲又是啃的,还说要把菊花娶回家做妾。这幸好我才叫出红妆楼的中等货色,要是我把头牌牡丹请出来,那他都‘快乐得不想回家’了。”
“那叫‘快乐得不想回家’吗?”老爷子一本正经地纠正,“那叫乐不思蜀,意思是‘快乐得不想老鼠’了。”
诸葛少还贫嘴,“他又不是猫,他干吗快乐得不想老鼠?”
“我……我哪儿知道?”老爷子无言相对,“你爹我就是因为学问浅,被商场上的朋友看不起,所以我才发狠心想让你有学问啊!谁知道你小子十二岁就跟在我后面穿行于咱家的茶楼、酒楼和青楼。这倒好,大字不识几个,算盘拨得倒是挺精。我们诸葛家已经很富了,你不用帮我赚银子,你只要好好地给我做几个学问,老祖坟上就冒烟了。”
诸葛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完全不把老爷子的话放在耳里。“老祖坟冒烟,那是鬼来了,还是不要的好。”
“你又跟我贫!又跟我贫!”老爷子肥嘟嘟的脸气得红通通,“你知道外面人都叫你什么吗?不叫你‘诸葛少’,也不叫你‘诸葛少爷’,叫你‘猪少爷’啊!说你笨得跟猪一样,说你虽然会赚钱,可赚的都是脂粉钱。说你成天在茶楼、酒楼、青楼中打滚,全没一点长进。专喜欢和青楼姑娘鬼混,浪荡子一个。还说你眼睛看不见补丁,胸口上一点墨汁都没有。”
“眼睛看不见补丁?胸口上一点墨汁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诸葛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爹,我眼睛很好,别说是补丁,就是补丁上的针线我也能看见。胸口上要是染了墨汁,那多难看,咱家那么多丫鬟、仆役,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还怎么在青楼混啊!”
老爷子偏过头想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一旁的管家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小声地提醒了一句:“老爷,不是‘眼睛看不见补丁’,是‘目不识丁’,也不是‘胸口上一点墨汁都没有’,是‘胸无点墨’。”
“对啊!就是眼睛看不见补丁,就是胸口上一点墨汁都没有嘛!”老爷子还很坚持,瞧得出来,这父子俩的学识加起来也只能用“眼睛看不见补丁,胸口上一点墨汁都没有”来形容。
听得累了,诸葛少用袖子擦了擦鼻子,还伸了一个大懒腰。“爹,我去睡个回笼觉,您老坐啊!别客气,就当这是自己家,酒水我请!”
老爷子拾起脚上鞋,劈头就是一顿暴打。“你小子在酒楼、青楼待傻了吧?这本来就是老子家,我干吗客气?我跟你说,你爷爷虽是当土匪发的家,但你爹我早已做正当生意。我小时候跟你爷爷后面没念过什么书,可我给你请夫子啦!你要是再这么浪荡,在外面丢我的脸,我就是上了黄泉路,我也饶不过你。”硬的不行,老爷子来软的。双腿盘在椅子上,他掩面嚎啕,“我诸葛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想我一把年纪,眼看着身子骨越来越糟糕,今天睡着就看不到明天太阳的人居然还要为一个浪荡子操心。他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爹!爹——”诸葛少软软地喊了两嗓子,老爷子一下子乐了起来:你小子也绕不过老爹我的哭功吧?
推了推老爹,诸葛少眼神透着诡异,“昨晚我从红妆楼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人从绿妆楼老鸨那儿出来哦!那个人的背影跟爹非常像,不知道一个今天睡着就看不到明天太阳的老头子还有没有力气去做那档子事哦!”
臭小子,戳你老爹脊梁骨。老爷子气势顿时降了下去,涨红着脸,他还想坚持,“反正你必须跟着夫子做学问,我不要诸葛家的子孙全被人瞧不起。”
“老爹,你儿子我今年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我才不要跟着那些糟老头子做学问呢!除非……”他得找个好点的“除非”,让这个“除非”永远没办法变成“已经”。“除非这世上有女夫子的存在。”
老爷子“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这世上有几个女子学问好的?凡是识文断字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既然是大家闺秀又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浪荡子做夫子,你不想学你还找理由?!”
他就是这个意思,老爹才知道啊?诸葛少撑着腰为自己找理由:“我已经习惯对着青楼女子,换一个女子做夫子或许我还能坐下来认真做学问,你要是弄个糟老头子给我做夫子,就像我对着你一样,只会想睡觉。哈——我困了,去睡觉,爹你慢慢找,等找到女夫子再跟我说。”
“你……你……”
老爷子气得手抖,这小子跟他玩上了是不是?老爷我相信什么赏之下必有那个什么夫,挥一挥袖子,他吼了起来:“管家,给我出通告。”
“老爷,通告写什么?”
“诸葛家为少爷招夫子,限定人选必须有学问,每个月给薪俸一百两黄金,若是少爷能考进官学,再赏一千两黄金……”
“老爷,这样写就可以了吗?”
“不!最重要的一条:这夫子必须是女子!”
第1章
唐高宗仪凤二年
杭州城的日光下,一道歪歪斜斜的人影游移不定。不定必有定之时,终于人影定在了诸葛府的大门前,瞧着门上那张飘零的黄纸,眯成一条缝的目光找到了焦点。
“招女夫子一名,包吃住,每月薪俸一百两黄金——条件不错哦!想不到我楼起读书万卷,行遍天涯,在饿死街头的前一刻找到了住处,不知道要教导的这位少爷今年几岁,先进去看看东家再说。”
揭下黄纸条,楼起叩了叩门,“有人在吗?”
家丁拉开门,上下打量着她随口问道:“你有什么事?”
扬扬手中的黄纸条,楼起相当镇定,“我是来应征女夫子的,请问东家在吗?”
女夫子?
家丁呆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扯着嗓子大吼起来:“女夫子来了!女夫子来了!”
他兴奋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财神爷驾到了,楼起莫名其妙地眯起了眼细细看去:很有气派的府院嘛!看来东家还挺有钱,虽然跟她以前住的地方有些差距,也不能跟天下首富望断云望二小姐所住的地方相媲美,但看上去还是挺舒适的。不错!她就暂且委屈点住在这里吧!
在她巡视自己新住处的当口,整个诸葛府已经迅速动了起来。从那张征女夫子的告示贴出去,已经有月余,来应征的人不少,可没一个女子。眼看那纸条一天天变黄,老爷越来越失望。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女子,怎能不激动呢!
瞧吧!老爷子趿着鞋就冲了出来,“有女夫子来应征?女夫子在哪儿?在哪儿呢?”
“在这儿!”楼起直觉地举起了手,“我就是来应征的女夫子。”这东家看起来有点老,这么大年纪还为儿子请夫子,大概是老来得子吧!为了不辜负老人家的期望,她决定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气“鞭策”准学生。
老爷子热情地让管家将她请去书房,自己则换身衣裳再出来见客,他管这种行动叫作对学问的尊重。
“姑娘,这边请。”管家带路,一路领到书房。推开房门,楼起探进脑袋,不自觉地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怎么这么多灰啊?”
管家双手下垂一本正经地回答:“这间书房空置了十五年,老爷不准人动,说是怕把书给碰坏了。”其实从十五年前,也就是少爷十岁起就再没碰过文房四宝,老爷总是说把少爷没临完的字帖留着,等请到新夫子来教少爷的时候继续学。这一留就留了十五年,老爷又不让人进来打扫,这点灰已经算少的了。
实在不像样,管家招呼家丁、丫鬟动起来。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已经给楼起腾出来了一方干净的地儿。找了一把椅子,楼起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安静地坐下来,她从包袱里拿出《吕氏春秋》眯着眼就看了起来。
老爷子从外面过来迎面瞧见的就这一幕——好好好!他就喜欢那种爱读书的人,阿少要是有人家姑娘一半的勤奋,他还愁什么?
“姑娘啊!我是这个家的老爷,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楼起站起身,恭敬作答:“我姓楼,单名一个‘起’字,老爷家可是复姓‘诸葛’?”
“对!”老爷子笑眯眯地应答,“我父亲的确姓诸葛,不仅我父亲姓诸葛,我爷爷也姓诸葛,我爷爷的父亲还是姓诸葛。真的,不骗你!”他把“复姓”当成“父姓”了。
楼起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微微一笑,双手抱拳,“老爷真是豪气干云,有大丈夫本色。”
“色?”做青楼生意的,最在乎就是这个“色”字。老爷子忙摇手,“我不色,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会好色呢?我们家那臭小子就不一定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默默地摇着头,楼起喃喃自语:“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嘛!”
“呃?”这下子老爷子不会再打岔了,他根本连听都听不懂,“你……你说什么?什么牛什么马,它们怎么了?”
“是风马牛不相及。”做学问做惯了,遇到不懂的地方楼起习惯性地做着解释,“《左传·僖公四年》里讲,‘君居北海,寡人居南海,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这里的‘风’指的是雌雄相引诱,也就是比喻说两者全不相干。”
“好!”老爷子鼓起掌大声叫好,“真是太好了!”
人家马牛都不相引诱了,他叫什么好啊?楼起一头雾水,总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地方。她正觉得不对头,老爷子已经吩咐管家将一百两黄金送了上来。“姑娘,这一百两黄金你先拿着,我们家那臭小子以后就完全拜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他,不用跟我客气,不是有句话叫‘又上吊又用锥子刺大腿’嘛!”
“那叫‘头悬梁、锥刺骨’。”怎么变成又上吊又用锥子刺大腿了?
“反正意思差不多。”老爷子憨憨地笑着,“你就是勒死我们家臭小子,也要把他教成一个有学问的人。”
老人家对儿子抱有热切希望这楼起能理解,可是——“您还没有审视我到底有没有做夫子的资格呢!”
“不用审视。”老爷子拼命地摇着头,“你一定很有学问,你想啊!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这还能没学问?”
这就叫有学问啊?对这个家的学问水平,楼起终于有了初步认识,她还想有更深层次的领教。“我想见见少爷,我要做他的夫子,对他总该有个比较全面的认识。”
这边管家去请少爷,楼起跟老爷谈了起来,“不知少爷几岁,习了些什么字,读了些什么书。《大学》、《中庸》若是读过,只从《论语》、《孟子》开始教就可以,要是‘四书’已通览,我想让他读点《左传》、《国语》,他要是喜欢《谷粱传》、《公羊传》也可以兼着读点。”
老爷费力地扒着头想了想,得出以下结论:“《公羊传》……《公羊传》他好像没读过,或许读过《母羊传》,要不……他就是读过《小羊传》。”
楼起读遍天下万卷书,还从未听闻什么《母羊传》、《小羊传》呢!这《左传》、《公羊传》和《谷粱传》合称《春秋三传》,怎么又跑出母羊、小羊来了?
对这位老东家不再报任何一点希望,楼起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她把最后一点期盼放在了少爷身上,但愿他比他爹厉害。
在她焦急的等待中,一阵疲疲塌塌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楼起眯着眼向门外望去——
“爹,你找我干吗?我昨晚应付生意,子时才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显然诸葛少还未睡醒。神情恍惚地瞧了瞧书房里多出来的女子,他有些纳闷:爹的眼光真的越来越差了,这等货色放到青楼哪能招来生意?充其量也只能当当粗使丫鬟。
楼起也狐疑了,他叫他爹,难道他就是少爷。这不开玩笑嘛!瞧他的样子少说也二十多岁了,请什么夫子,难道她要教的人是这位少爷的儿子,老爷的小孙子?
“老爷,原来你要我教导的是您的小孙子,那就快把他请出来吧!”
“不是啊!”老爷子用很肯定的语气向两位当事人宣布,“他就是你要教导的学生,而你就是他的夫子。”
“没搞错吧?”诸葛少怎么也没想到老头子真的请来了女夫子,还是一个有着小眯眼的女夫子。瞧她穿的粗布青衣,脸无脂粉,身无彩带,一副读书读到呆的样子,跟糟老头子有什么区别,根本是天亡他也!
震惊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对着面前如此年长的学生,楼起连话都说不出。天啊!要她教如此成熟的学生,她的学问够吗?踩了几小步,她移驾到他面前,“你今年是要进官学吗?如果是进官学,我教你还行。如果你是想入殿试,我就要看你的资质了。若教不好你,我这个夫子也很是难做。所以,我想先试试你的深浅,不知道你都读过哪些书?”
“我读的书多呢!”诸葛少扳着指头算起来,“什么《三字经》啊《百家姓》……”
“我是说近期,近期你都读过些什么书?”
诸葛少歪着脑袋好好想了想,“想起来了!上个月我看了一本《青楼秘籍》,十天前看了一卷《猎艳谱》,三日前看了一部《春宵度》,昨晚我研究了一下《十二春宫图》。你要是喜欢,我们俩可以共同切磋。”
臭小子,正书不看专门看这些邪书,难怪整个杭州城都把他称作浪荡子呢!老爷子气得正准备开打,楼起一把抓住了诸葛少的衣襟,“你看的这些书,我连听都没听过,这世间我没看过的书籍实在是少之又少,可见尊少爷的确学识渊博,我恐怕不能胜任你的夫子一职。”
“那你就请便,我不送了。”都说她是书呆子吧!这么容易就打发走了,诸葛少得意地跷起了二郎腿。
楼起好糊弄,老爷子可不是放在那里当摆设的,拉住楼起他代作解释:“刚刚我儿子说的那些都不是什么正经书,其实他大字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倒倒,所以我才要请你来家里做夫子教他。姑娘啊!你看我一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就当帮我这个老人家教导子孙,只要你能把他教好,我们诸葛家会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爹,你不用这种贬低你儿子我吧?”让朋友知道他诸葛少请了一个女夫子在家里,还是这么丑的女夫子,他还有什么面子在外面混啊?
听他说得这么严重,楼起似乎连拒绝的理由都没了。心一横,她暂且答应下来,反正她身上的盘缠都用来买古书了,现下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好!老爷,我就先答应你做令公子的夫子,先将时间定在三个月,若是三个月之后他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算我教导不利,我没有能力,我自动退出夫子的位子。”到时候带上包袱、银子和书去天下首富的望断云望二小姐那儿蹭饭吃,有什么大不了!诸葛少心凉了半截,好在还有半截是热的。“是你说的,三个月以后要是我没长进,你就离开我诸葛家,不准反悔!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什么男人说句话,就给马一记鞭子。”
“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看来,她这个学生的学问跟他老子差不多,唉!她还是早点有个认知,未来才不至于太吃惊。
天下第一个女夫子教导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学生,有意思!
放下包袱,楼起没顾得上整理东西,也没来得及去参观府院,直奔着诸葛少大少爷的宅院而去。脚落在厅房,她让小厮请出少爷,自个儿拿出随身怀揣的书看了起来。
诸葛少走到门口,看着里面这个小眯眼的书呆子他就来气。要是让他的朋友知道他这么大了还请了一个夫子在家中,而且还是如此没风采的女夫子,他还要不要出门会朋友?决定了!他要先给她一个下马威,看她还敢不敢跟他玩,等三个月的期限一到他就让她乖乖卷着包袱滚蛋。
打定主意,诸葛少捧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甩开大步走到楼起跟前。“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啊?没看到我正在看书吗?”
一听看书,楼起来劲了。看来,这位少爷水平虽和刚刚那位老爷差不多,但论起勤奋来就值得褒奖了,古语云:勤能补拙,此孺子可教也!
“你读的都是什么书?可以给我看看吗?”
“你要看?”她不看他这个圈套要怎么设?他一脸困惑的样子,然后大方地把手中的书递了过去,“你要看,你就拿去看吧!”
她接过书,翻开扉页,“《惊世骇俗必杀春宵图解》?我好像没看过嗳!”
诸葛少得意起来,“天底下多的是你没看过的书。”她要是看过那还得了,这可是他花了五十两银子从郡府公子那儿买回来的。听说这本书都流行到宫里了,想他开的就是青楼,这种东西不好好研究怎么行?今晚他还要召集齐了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妆楼的老鸨们,大家对这本书好好学习、深入研究,要在思想上对自己的行当有个更新更高的要求。
他想着想着不禁向楼起瞟了过去,乖乖!她看得还挺起劲,居然脸不红心不颤,红妆楼的当家头牌牡丹看到这种东西也会装羞作骚的,她到底什么人?
“这本书……有点奇怪嗳!”楼起将书凑到他眼前,再收回来,“华佗医典中曾记载《五禽戏》,模仿五种禽类的动作活动身体达到强身健体、治病防病之功效,没想到当代也有这么好的东西,而且还是男女共同进行这种活动。仔细想想这非常符合阴阳五学,男为阳,女作阴,阴阳相偕,百灵复苏。有道是古语云:阴者阳之克也,水为阴,火为阳;地为阴,天为阳;月为阴,日为阳……故阴阳交替,日月生辉……”
“停!你先停一下。”诸葛少只觉一个个“阴阳”分别从他的左耳右耳钻进去、钻出来,钻得他左眼为阳,右眼为阴,钻得他一个脑袋如斗大。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连绝世春宫图都看不出来,真笨!他也是失算,这招下马威不灵,还是日后再想办法来对付这小眯眼书呆子吧!
抽回他的宝贝书,他不耐烦地催促道:“你有屁快放,我还有事没空陪你玩。”
反剪着双手,楼起每走一步说一句:“屁者,体之气也。从上走谓之‘嗝’,下走乃‘屁’之。体内无气,何出屁也。”
你杀了我吧!诸葛少怒气勃发地大吼起来:“我是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你就快说。”
“哦!”她终于回想起正事来,“是这样的!我身为夫子,定了一个教学计划。我听老爷说你还要打理府上的生意,为了便于赚钱、读书两不误,我想把计划事先给你说一声,也好商讨出一个最好的时刻表。”
“随便。”她订她的计划,执不执行那可是他决定的事。
摊开一幅大纸,楼起眯着眼细细读道:“寅时起床,卯时上早课,辰时吃早饭、准备出门,巳时去茶楼巡视,午时吃午饭、做午课,未时、申时去酒楼巡业,酉时吃晚饭,紧接着做晚课,接下来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去巡视青楼的生意或者睡觉随你高兴,第二天照旧是寅时起床。”
没等她放下计划书,诸葛少已经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寅时起床?我寅时才睡下,巳时起床去巡视茶楼的生意顺便在那里解决早饭,回来睡个午觉去酒楼看看,掌灯时分正是酒楼生意最火的当口。酒过三巡,醉意初起,大多数的客人开始朝青楼去,这时候我赶去青楼打理生意,一直到半夜三更。依你的作息安排,还不如一刀杀了我还爽快一些。”
楼起认真地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那你不是就在家里睡个觉,其他时间都不在家嘛!”
“对啊!我从十五岁起就过着这种生活,要不然你以为我们诸葛家的茶楼、酒楼和青楼凭什么能独上高楼?”
知道在这里运用独上高楼这个词,他还有点灵气。感慨之余,楼起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如果不是因为你从十五岁起就一直过着这种生活,你早就用那些时间来读书、做学问,也不用这么大年纪还来请夫子。”
“你想我揍你,是不是?”没事干提他的烦心事做什么?手一摊,诸葛少决定爽快解决这件事,“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你随便教教,三个月以后带上我爹给你的三百两黄金,我会再给你一大笔银子,带着这些钱找一个好人家把自己给嫁了。从此后,我们俩永不相见。”
人家都说到这分上了,楼起还含糊什么,“可以!”
他就说没什么事是钱摆不平的吧?诸葛少你先别晃得意,女夫子还有下话:“三个月之后我可以跟你永不相见,但这三个月既然我已经接受了诸葛老爷聘请,我已经承认他是我的东家,作为这个家的西席,作为你的夫子,我必须尽到职责。为师者当有为师的身份与尊贵,不求你尊师,最起码你要尊重书籍,尊重学问。”
双手环胸,他犯起横来,“我要是不尊重呢?”言下之意:我就是不听你的话,我就是不读书,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打我?
“如果你不用心读书,那我只好用东家教的方法制裁你。”从身后拿出一根大棒子,她朝着诸葛少挥了挥,“我说得正确,而你不听我的,我就用它惩戒你。”这棒子因为是镀金的,所以分量上还挺沉,想必打起人来也挺实在。
她哪里知道,这是诸葛家世代相袭的家法执行棒,只要是诸葛家的子孙,都要乖乖被它打,不准有所闪躲,否则犯事者就算自动退出诸葛家,从此后再不准进家门。诸葛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老爹心狠如此,居然把这玩意给了小眯眼书呆子,这下子他可要倒大霉了。
“我听!我听总行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了她,接下来的事会怎么样现在还很难说。“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呃?现在?”诸葛少还想拖延时间,楼起已经率先向书房走去。跟在她的后面,他在那儿打屁,“你看你刚到我们家,马那个什么连脚都没放下……”
“马不停蹄。”
“对!就是马没有把脚放下。”还不都一样,她四个字四个字地说话就代表她学问比他好啦?“你看你是不是先把脚放下,四下里看看熟悉熟悉环境,等半个月后咱们再坐下来谈谈学问读读书?”
“不!就现在!”说着话,她扬起了手中金光闪闪的大棒子。
瞧着家法棒,诸葛少的眉头禁不住蹙了起来:现在就现在,我还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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