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样的力量才能支撑起这样虚空的我,不让我崩塌?不让我支离破碎?
“三弟与双沉郡主的婚事刚刚定下了。”他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我,迷离的眼中一半醉意一半清醒,“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他的眼中却不再有笑意。
原来他是故意引我问他。
我想冷笑,却扯不动嘴角,只是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再试图从他怀里挣脱,我已经丝毫没有气力了,自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我便似中了传说中的“软骨散”,全身乏力,蚀了骨头般,全身绵软的如毛毛虫——只剩下一摊肉!
太快,太突然了,怎么会这么快,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还没来得及做心理准备……可是我当初我的突然失踪又何曾给过他机会?又何曾给他时间准备?我有什么资格怨他?这既是他的决定,那我就该大方的祝福他才对!
对,我应该祝福他的……
祝福他……我好希望我能做到。
尚于祯却松开了抱着我的手臂,轻轻将我放平,拉过被子小心翼翼地替我盖上,掖好,看我一脸苦痛样,故作轻松道:“看来你今晚是没心思伺候我了,罢了罢了,留到下次一并补上好了,睡吧,既已成定局,就不要再多想了……”
我却无力与他逗笑,将头转向内侧,泪,潸然而下,无声无息……
良久,我以为他已经睡去了,却听到他低低叹息一声,道:“夜风凉,你身子骨弱,以后还是少往外头走动……”
他知道我没睡。
我却默不作声。
这一夜,无眠。
直到清晨迷蒙中,尚于祯起身穿衣,春儿进来服侍着,细细碎碎的穿衣声中,隐约听到尚于祯对春儿道:“轻点儿,别惊醒了她,她昨晚没怎么睡好,待会儿,等她醒了之后,先伺候着她沐浴更衣,记得膳食准备的精美点……这段日子她可能心情不是很好,多体贴,多陪着点……对了,今儿个就去把整床铺垫、被子全都换掉,太硬了,会磕到她背上的伤,枕头也要换掉,越软实的越好,最好是一枕下去便能深深陷进去的那种,样子还要可爱一点的,对了,最好是绣个猪仔在上面……”
“少爷……”春儿打断尚于祯的话,口气微微不悦,“没有这种枕头。”
“没有就特别订做!一定要按我说的要求做!”尚于祯口气转重。
“是。”春儿有些不甘不愿地应道,良久,终是忍不住道,“少爷,你没有发现你变了吗?以前的你决不会这样!奴婢有些不安,奴婢担心少爷是喜欢上她了,怕少爷到时会狠不下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喜欢她?那个刁蛮的女人……”尚于祯声音微微拔高,似乎颇为愤怒,却没有再说下去,少顷,才道,“算了,不与你说,我自是有分寸,不会误了大事,我刚刚交代的事,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春儿恭敬地回道。
“那好,着手去办吧。”
“是。”
我听到春儿离去的声音。
尚于祯的脚步声却向床边走了过来,在我身边蹲下身来,我的心轻轻提了起来,感觉到他的目光盯视着我,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的大手伸过来,轻抚着我的发丝,练武人掌心特有的薄茧与我水滑的青丝摩擦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淡淡的宠溺……然后是我的眉眼,我的鼻尖,我的脸颊,我的柔唇,一寸寸地抚摩着……他微微粗糙的拇指来回磨蹭着我的唇瓣,描着我的唇形,仿佛调情,又仿佛深深眷恋一般……
记忆又蜂拥而来,我恍然忆起了那个丢人的吻,竟然是我主动吻他的!
每一次想到,我都忍不住颤栗,忍不住懊恼,忍不住羞怯……我面上微微燥热,身子也控制不住的微颤起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马上就会发现我在装睡了!
“春儿说我喜欢你……是吗?我喜欢你吗?会吗?”尚于祯喃喃自语着,似乎有着困惑,不得其解一般。
喜欢如何?不喜欢亦如何?会改变我的结局么?从一开始,我便注定是你的一颗棋子,也就注定着我们之间不该有任何交集,交集越深便越痛!一步错,步步错。
我不想与你一错再错,错了还错,到最终的万劫不复!
“你什么都不好,不仅长相一般,而且性子不好,脾气不好,也不温柔,亦倔强得要命……还有一大堆的怪癖!可是,为何我却独独被这样的你吸引?跟你在一起,我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当家,因为你从不怕我,敢瞪我,敢顶我,甚至敢直呼我的名讳……不管我怎样施威恐吓,似乎都对你毫不奏效,就算每每应来头头是道,却一转身便抛之耳后……”
我微微心惊,他说什么?他被我吸引?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却一次也没有责罚你,不知为何,就是下不了手……”
我的面部肌肉隐隐抽搐,终于迟钝的听出他是在表白!
尚于祯在向我表白?我除了错愕,竟没有丝毫想法……
我不知我的心何时变得如此麻木了,或许在痛知三少爷要成亲的那一刻起!
不能再任他说下去,因为我感觉到我的面部肌肉抽搐地越发厉害了,像他那般眼尖的人定会立马看出我是在装睡,到时场面有多尴尬……真是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