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沉扯着嗓子眼,拼命的咳嗽,似乎呛了不少水,但她嘴角却始终带着开心的笑,心情似乎丝毫没有因吃了败仗而沮丧……
我不禁被她这般开朗的情绪感染了,身心愉悦,竟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虽败犹荣!”然后看着双沉,大笑。其实我现在是紧张得不得了,因为我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快要来临……只有用这种近乎刻意的大笑才能稍稍释放心头不断下沉的压力。
双沉一愣,傻傻看我一阵,才恍然笑开,喜道:“对,我们虽败犹荣!”她拉着我的手,一阵欢呼。
就是这么相视一笑,心与心,走近。
快来了!有种预感,越来越逼近。
我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入口和所有可能进入的范畴,常在,你在哪里?你再不来,我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这温泉的水实在太怪异了!我渐渐产生了昏眩的感觉,眼前有些迷蒙了起来……
突然,一个不经意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是常在!我神经猛地为之一阵!那一群女人还背着我使劲地泼水,穿过她们的鬓发,我看到常在冰冷的寒眸,他仿佛被撒旦附身,周身充斥着邪恶及肃杀的气息,可是她们却丝毫没意识到危机的逼近——
“啊——”我突然尖叫一声,伸过手去便要抓尚于妍,那小妮子精明得很,频频后退,我继续奋力地追,手臂挥地高高的,指着尚于妍怒道:“我们岂能输的这般不明不白?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双沉,她们两个交给你了,我来对付这个小妮子,我们要各个击破!”
“好!”双沉似乎斗志昂扬,欢快领命而去。
“啊呀呀——好可怕哦,母老虎发威了!妍儿怕怕!妍儿怕怕!娘亲救我啊……”尚于妍故作惊慌失措道,凤眼偷偷瞥我。
众女皆窃窃私笑。
我偷眼看向常在,他掩在角落里的身影正了正,稳健的手臂舒展开来,缓缓伸直,将袖箭瞄向这边,开始还有些虚晃,后来慢慢锁定目标——
突然,有人发现常在的身影,尖声大叫着:“刺客!有刺客!救命啊——有刺客!”
众女皆慌乱起来,常在却纹丝未动,仿佛那不管他的事一般。
好镇定!我微微赞赏,身体却慢慢靠向尚于妍,神情警惕地盯着常在,我注意到他另一手搭上袖口,我的心陡然提起,眼神轻眯,浑身紧绷,就连背上的痛也忘却了……就在他射向尚于妍的那一箭,我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嗖——”那袖箭精确无比地刺在我胸口上。
“不!”常在瞪大眼睛,惨烈地大叫一声。我却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分毫不离,我看到他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悲痛和不敢置信,还有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我对他笑,笑得云淡风轻,我终于能够笑得云淡风轻了……我心中有了丝苦意。
因为等我真正能笑得云淡风轻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往往面上笑得越是清淡,心里便越发的波涛汹涌……
我只感觉五脏六腑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胸口一阵阵热浪急速上涌,令人作呕的昏眩直冲脑门,我措手不及间,“噗——”吐了一口猩红的血,散落在池中晕开晕开,由浓转淡到杳无印迹,只是瞬间之事。
他应当明了我的笑,我告诉他,我不允许他这么做,我想救他,但更多是为了救那些无辜的生命!虽然这种作法极端了点,却是情急之中不得不采取的手段……因为他的仇恨已根深蒂固,没有时间,没有可能改变!不管他与尚于妍有多大不共戴天之仇,我都无法看着悲剧发生,却什么都不做……就像他抓住我裙摆求我的那一刻,我无法无动于衷。
正因为他明了了我的心思,所以才疯狂,周遭越来越多的侍卫拥了上来,他却纹丝不动,既不逃开,也不反抗,只是狂笑出声,那笑声带着无尽的凄凉,道:“女人,你又骗了我!你这个冥顽不灵的女人!我恨你!我恨你!”
恨我吧,恨我吧……我至始至终都含着那抹笑,尽管我的身体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缓缓倒入水中,沉进去,窒息着,隐约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扶我,耳边是众人惊慌的呼救声,我的意识混沌着,混沌着……
一抹白色的身影冲进池中,一双铁臂把我托起,一条锦绒的厚浴巾将我团团裹住,便飞身上岸,我听到他沉声指挥着一团遭的现状,所有人迅速安静了下来,秩序又回复了正常。
我眯眼看着他刚硬的侧脸,有些迷蒙,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何从来都看不透他?可是,又是为什么每次我有危险、有困难的时候,都是他第一个出现在我身边及时救我?是因为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吗?或许吧。那一日早上他与春儿的对话,我也约摸能悟出一两分,他估计是打算将我利用完就杀人灭口吧?反正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没有人会太去在意……
我微微撇过头去,迷蒙的眼中看到常在火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我,又掩不住的怜惜,他似乎在经历一场生与死的内心挣扎,就在我们要离去时,他突然喝道:“等一下!”声音沙哑到不行。
尚于祯转过身去看向他,眼神冰冷,恨不得把他冻结。
“放开我!”常在盯着尚于祯。
“放开他。”尚于祯冷声道。
两边的侍卫相视一眼,同时松了手。
常在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子,紫青紫青的色泽,伸手递给尚于祯道:“箭上有毒……”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软弱,却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