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一看,正是那面生的丫鬟,忙正襟危坐,心想着还是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尚于欢也意识到有人闯了进来,眼中笑意逐渐敛去,头也不回地厉声道:“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是。”那丫鬟惶惶而退,我不经意捕捉到她眼中一抹受伤的神色,心情不禁随之跌落,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去。
怎么说那丫鬟也是因为担心他,出于责任心才闯进来的,并非存心扫他兴致,再说了,人家也是初来乍到,许多规矩不太明白,偶尔过失也是情理之中。他这般口吻肯定伤着人家小姑娘的心了。可是他是少爷,他有这个权利。
我也只是个丫鬟,虽然自那晚一起看过一次星空后,他待我与别人不太一样,可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表示我是他比较信任的人罢了,正如大少爷对春儿的信任。所以我绝不能恃宠而骄,主仆就是主仆,该保持的距离还是要保持,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
尚于欢用手在我面前挥动,道:“在想些什么?你再跑神的话就要输掉了。”
我忙回过神来,勉强笑道:“要不是少爷故意让着奴婢,就奴婢那水平早就输掉了。”
“你不是一直不肯认输——”尚于欢突然顿住,敏感地觉察到我的不对劲,用手轻轻扳过我的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沉声道:“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不开心了?”
我心头“咯噔”一下,好敏锐的眼睛!
不,不,不能被他看穿,我不要做一个能被别人一眼看穿的人!我暗暗平定心神,眼波流动,眼角闪烁,转念间,已灿若春花,道:“三少爷如果这个子愿意无偿让奴婢吃掉,那么……奴婢自然开心。”话音未落,我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收掉他一个重要的子。
“哈!你这妖女!被你骗到了!”尚于欢恍然大悟,顿时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眉宇间的不安荡然无存。
看到他开朗的笑,我也不禁跟着笑了。这些日子来,尚于欢越来越开朗,眼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眼中的雾气更是淡去许多,偶尔也会失去踪迹。那个忧郁、孤独的三少爷仿佛已一去不复返,但只有我知道他的心是多么敏感和脆弱,经不起半点儿背叛与欺骗!一个不留神便会跌进原先的黑洞,万劫不复!
那个面生的丫鬟一直没有调走,通过交谈我知道了她叫小霞,原本在四夫人房中做事的,四夫人觉着伺候少爷的人手太少,所以特地安排了小霞过来帮忙。
按理说,多了一个人照顾三少爷,我应该是闲得慌,想打哪儿去便打哪儿去,可是我……唉……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流言蜚语真能逼死人,我现在是一出房门便招来众多异样的目光,回头率更是超高。这可是我以前一直向往却始终未能达到的目标,现在如愿了可这心里头……
真不好受,所以呢,我总是要早早上班,晚晚下班,而且终日呆在“静云轩”,半步也不迈出,连隔壁的“藏书阁”也不敢去了,生怕被打扫卫生的丫鬟给认出来。
三少爷却开心得很,频频称赞我这些日子勤快多了,还时不时的就给我赏赐。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直叹:谁了解我的苦,怕是三栖明星也没我这种红法的吧……
这一****正百般无聊地趴在栏杆上,数着池里游动的七彩鲤鱼,心里头正琢磨着一套新的棋法。
我称它“迷宫棋”,听起来挺玄的,不过也才想出个名儿,具体的内容还有待思虑,若说“迷宫”,我觉着这笑云山庄的平面地图一摆出来,无须多加变动,便成形了。不过,以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为起点,以中央为终点,那不是我小时候玩的“飞行棋”吗?太没创意了!我脑中又飞快的闪过几种棋法,想想总觉着不满意,又一一否定掉。
思来想去,最终选定用网络游戏“大赢家”上的基本路线,再运用本小姐的聪明才智进行创新改革,一种新型的玩棋法便在我脑中慢慢酝酿开来……
突然传来小桃惶惶的声音:“奴婢给大少爷请安,大少爷吉祥!”这一声刚好打断我快要成形的思绪,呜,胎死腹中了。
我低咒一声,转过头去,尚于祯已迎面向我走来,自上次我受伤以来,不过一个礼拜没再见着他,我却感觉已经好久未见,久得我开始淡淡的怀念。怀念?我老了吗?是心老了吧,是对何方的怀念吗?也只有他,是我唯一敢怀念的人,因为我想忘记他,但是我的亲人们,我不敢想,不敢怀念,所以,也希望他们不要一直怀念我,忘记我吧,不要痛苦,不要难过,只要幸福……
尚于祯今天身着一袭白色长袍,姿态傲然地走过来,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照在他脸上,碰撞间仿佛要炸开了花,调皮的阳光不惧他的冰冷,硬要沾上他的发丝,盈满他的发隙,他晶莹的黑发因走动、因清风而起舞,仿佛是风中跳跃的精灵。那明媚的阳光在他周身晕开七彩的光芒,也在我眼中不住的晕开,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我第一次在校园中见到何方的情景:他站在梧桐树下,阳光从稀疏不均的叶隙中插过来,打在他头发上、鼻梁上、衣服上……他周身晕开七彩的光芒,他就在那光芒中看着我,一动不动,眼神扑朔迷离,突然间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让我有种“一米阳光”的味道。我不禁也回以他笑颜,甜甜地笑,仿佛要把我那一年的糖份都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