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香儿匆匆收拾行李的身影,我也不由地鼻头一酸,心想:她还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我呢?如果一辆马车赶上几天就能看到我的家人,那该多好。怕就怕马车赶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见到家人了……
香儿终于收拾收拾妥当,我才道出来时的目的。她便将我要做的工作详尽说明,还再三嘱咐:三少爷身子虚弱,要好生伺候,马虎不得。我连连应是。
拜别了香儿,已是近黄昏时分了。我心忖:是否应先想三少爷请声安,报备一下……正琢磨着该不该去,这脚已不由自主的迈向静云轩的方向了。
这静云轩果真清静。与别处的人来人往相比,这儿可以说是杳无人烟。我在桃树林中穿梭,现在是夏末季节,桃树光秃,更平添了几分凄凉。这儿倒更像皇宫深院的冷宫一般,虽然我未见过真正的冷宫,倒也在电视上看到过很多次,就是一个“凄”字,与这儿倒是相差无几。
我心头不禁一阵怅然,这笑云山庄中竟还有这等地方……我跚跚顺着小石子碎道一直往前走,走到路的尽头,一转身,却瞬时眼前一亮,此时我方才真正明白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真谛!
原来这静云轩里头是另有乾坤啊……我不由得喜上眉梢:好一处世外桃源……
眼前一处又一处或大或小的别院竟建在一个巨型池塘之上,居水之中。池中植满荷花,荷花轻轻随风摆动,莲香四散,似有形,若无形。两岸垂青柳,窈窕多姿;池中有天然奇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假山下各种奇花异草参次不齐,草丛间七彩游鱼随处可见。屋舍外是交错的长廊,长廊上镶刻着各式字画,廊宇上方一处处匾块大的地方,每隔一处便悬着一副精美的刺绣,刺绣针法紧密,所绣之物栩栩如生。
我正入神地欣赏着,却隐约传来箫声,我凝神听去。
一阵清悠的箫声传来,忽远忽近,抑扬顿挫,一会儿悠远绵长,状似呼唤远方的亲人;一会儿又趋于低沉,仿佛在低低地哭诉、深深哀悼……我听到那箫声,不禁心情再次低落,眼前的美景也似乎失去了光泽,无心赏看。
是谁在吹箫?他为何如此忧心?如此痛苦?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随那箫声而去。
那是从一个山坡上的亭中发出的,那个亭子坐落在“静云轩”的背面,那儿接近后山,空间很辽阔,使得箫声便更是悠远……我一路小跑,很快便到达亭下,我深吸口气,压住“砰砰”乱跳的胸口,轻轻拾阶而上,终于我看到了那个吹箫人……
他背对着我,长身玉立,姿态傲然。身着一件白色长袍,袍摆迎风而舞,丝带猎猎飘动,一头如泼墨般的发丝清逸流动,在夕阳的晕光中仿佛镀着一层金粉,盈盈发亮。我砰然的心不禁受到感染,渐渐平静下来,仿佛身心受到洗涤一般,他像个圣者,而我就是那个朝圣的信徒,渴望与主的亲近。
我又向前几步,看到他侧面柔美的脸部线条,仿佛穷其名雕塑家一生的精力才完成的作品,那执着玉箫的手修长白皙。他好像在深情诉说,眼中莹光闪闪,灿若星辰。
那姿态、那身形是如此孤单,仿佛被这世间所抛弃,只留下孤独一人。
看着这情景,我没来由地心头一痛,眼前这男子虽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天涯海角般的遥远,不可触摸。不知何时,箫声停住,余音了了,我却未觉,还兀自陷在自己的沉思中……
“你是谁?”一个淡淡的声音,难掩冷漠。
我忙回过神,一抬头,却不禁呆住:天下间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虽然身子略显单薄,脸色也显得苍白,但仍抵制不了那骨子里溢出的美,从嘴角、眉梢,蔓层延至全身每一个角落,他的眼神不测,眼光迷离,像笼罩了一层雾气。这个少年……该怎么形容?美丽?那几乎是亵渎他的词。他应是个比妖精还美,比精灵还诡异的男子。
我心忖:这应该就是春儿口中那个天仙般的三少爷尚于欢吧。除了他,还有谁配用“天仙般的”?当时我还笑她哪有形容男人用“天仙”来形容的。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如此倾国倾城之姿,又企是天仙能与之媲美的?我想我现在一定像个花痴般盯着他流口水,可是我就是无法移开目光。
这样的人如若在现代,一定会让各大娱乐公司抢破脑袋的,如果看到他的容貌还能镇定自若的话,那么那个人完全可以取代杨立伟上天了……
“你是谁?”他又一次问道,口气些微不耐。
我忙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强定心神,赶紧回答道:“奴婢离若给三少爷请安,三少爷吉祥!”
“谁准你来的?”他走近两步,气势逼人。
我忙垂下头,道:“回三少爷话,是大少爷命奴婢暂代香儿的位置,香儿家母病重,已向赵管家请命回去了。”
“是吗?”淡淡的口吻,不像问句,倒更像自言自语。他从我身边飘然而过,“退下吧。”
“是。”我忙应声道。待他走远,才敢偷眼看向他白衣翩翩的背影,这是怎样一个男子啊,清远,拒傲,虽不似大少爷的冰冷,却淡漠的更令人难以接近,他用那周身的光环,那迷雾的双眼,与外界隔开。
有了工作,自然有了压力。我竟没敢贪睡,生物钟早早就敲醒了。隔床的春儿也已起身,倒有些惊讶,笑道:“妹妹今日怎么这么早起?莫非……兴奋得一宿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