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漫长,太阳又毒又热,云溪将自己关在云溪宫中,懒懒斜斜的半靠在一张精致雕花的长椅上,一手支着头,黑亮的长发没有梳成髻,发丝散漫的垂在他绝美的脸上和弧度优美的脖子上,他目光茫然没有焦点,也看不出他此刻是喜是忧。
云海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云溪,不如我们去飞樱殿吧。”
云溪倔强的说道:“不去!”
听得吱呀一声,门打开来,送进一束灿灿的金色阳光,一条纤长的影子照了进来,一对绣着水仙的鹅黄色绣花鞋无声的踩了进来。
云溪没有抬头,云海却微微回头去看,见来人蒙了月白色半透明薄纱的一张脸上一双乌溜溜清澈眸子含笑看着他们,手上还端着一个食盘,食盘中是两碗碎冰沙伴着新鲜水果的冰碗。
“云哥哥!”来人顺手关了门,脆生生的叫一声。
云溪仿佛刚从梦中醒过来一般,从长椅上坐了起来,习惯性的露出一抹笑,说道:“莲儿,天气热,怎么不好好在屋里歇着。”
这女子正是为报仇混进宫中的莲儿。说来也巧,她在浣衣局中受虐多时,不想那次机缘巧合被雷莎莎碰上,竟将她安排到了云喜宫里。
莲儿见云溪如此关心自己,抿着唇含羞一笑,美眸盼顾间,清纯可人的气质从未改变,只可惜,谁又想得到,拥有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那面纱下蒙住的脸,却是惨不忍睹呢?
“莲儿见天气热,特意为云哥哥做了这个冰碗,好让云哥哥吃了去火消暑。”莲儿一面说着,一面便将冰碗呈上。
云海微笑去看那冰碗,只见黄桃草莓蜜瓜……红红白白排的煞是好看,细碎的冰伴着水果,清爽宜人的模样,让人一见即爱。
正要伸手去捏,莲儿变戏法似的递过来一把银勺子,俏皮的歪着头看云海,笑道:“云哥哥好不讲卫生,手也不洗就去拿。用这个吧。”
云海接过,满满的舀了一勺,正要放入嘴中,又临时改变方向,朝云溪嘴里塞去。
云溪楞了一下,张大眼睛和嘴巴,碎冰和水果便塞了他一嘴。
云海这才给自己喂了一口,不住的点头称赞:“好吃,好吃。”又舀了一勺,想要喂给莲儿。
莲儿忙惶恐的推开,说道:“奴婢……”
云海瞪大了眼,道:“什么奴婢不奴婢,我们什么时候把莲儿当奴婢了?我们永远也不能把莲儿当奴婢。”莲儿一家,于他和云溪有救命之恩,他们已不能替莲儿报仇,难道还要将恩人当作低等下贱的奴婢吗?
莲儿默默的听了着,慢慢的垂下头去。
云溪急了,看了一眼云海,好像在责备云海不会说话,按着莲儿的肩膀哄道:“莲儿,云哥哥永远都当莲儿是最最疼爱的妹妹。”
莲儿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早已通红,声音哽咽的说:“妹妹?莲儿只是妹妹了吗?”她摸着面纱下那张残破的脸,伤感的说:“是因为莲儿的脸?还是因为莲儿的家破了,还是因为云哥哥被殷若寒那贱人迷住了呢?”她原本楚楚可怜的神态在提到殷若寒三个字的时候,一双眼睛居然发出憎恨的光来。
云溪忽听有人说女王是贱人,条件反射性的便斥道:“不许这样说陛下!”
莲儿冷笑两声,失望的目光看着云溪,此刻的云溪在她看来,竟是那样的陌生。
不许说女王!那么她呢?她的家被毁,她的容貌被毁,谁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谁来为她鸣不平!她不过是骂仇人两句,便要这样吼她吗?而这个维护她的仇人的人,竟然是她曾经爱过的男子……曾经口口声声答应为她报仇的男子……
她一颗鲜活的心,仿佛被人无情的丢入荆棘丛中,狠狠的抽打,狠狠的刺痛……
莲儿悲极反笑,笑的那样诡异:“不许说她!好,奴婢再不说她……”她喃喃道念着,雪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好让那汪在眼眶里的泪水能退回去。
云溪有些尴尬,忙解释道:“莲儿,云哥哥是怕你说她的坏话被其他人告密!你知道这宫中有多险恶……”
“是吗?”莲儿冷眼看着他,他那笨拙的谎话,她一眼便能看穿。
云溪神情复杂的埋下了头。
云海忙打着圆场道:“莲儿,真的是这样呢。云溪怕你口无遮挡,闯出祸来。”
莲儿将信将疑,收了碗放在食盒中,转过身说道:“云哥哥不想帮莲儿报仇,莲儿就算单枪匹马,也要杀了那个女人。”说完再不等云溪云海作出反应,早已走了。
云溪只觉得心中闷的慌,重重的拍了一下长椅的扶手,站起来,说道:“出去走走。”
却说雷莎莎这一天也很不顺心。
没想到早朝时候许大人李大人纷纷站出来对雷莎莎迟迟不判靳庆的罪表示质疑。
雷莎莎一再强调,靳庆有自我辩护的权利,那些官员们如何肯听,一直嚷着说靳庆谋反铁证如山,应该快刀斩乱麻的将其杀掉,已绝后患。
雷莎莎本身便心乱如麻,一方面她真的觉得靳庆冤枉,并嗅到靳庆之事背后阴谋的味道,另一方面,逸和靳请亲如兄弟,她实在忍不下心让逸伤心难过。
那些大臣见雷莎莎不为所动,许大人便又站出来说一大堆,无非是提醒雷莎莎靳庆是如何的傲慢无礼,对女王是如何的不尊敬,话里面的意思,好像在说,就算靳庆是被冤枉的,女王陛下也该趁着这次机会,将靳庆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