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人羊:官与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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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追捕与逃跑(2)

水宝有时候开了拖拉机去送楼板,他走了后工地上就有人讲水宝的故事,说水宝只所以张罗把亮娣的妹妹给他的弟弟娶了来,是因为亮娣的妹妹在这儿帮工时水宝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摔不了手,所以只得把她给弟弟娶了过来。但娶过来后却给水宝做了好事,他时不时溜进宝宝的房子和弟媳睡觉。开始还躲着亮娣,后来干脆不躲了,正大光明地睡了起来,再到后来连孩子也生下了,生下的孩子把水宝象的一头抵了个仰面朝天。后来亮娣看见没有办法制止,也就听之任之,但是人的思想上却受了刺激,原来一个好端端的媳妇现在周身子有病,脸黄黄的,象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工人们还说,现在水宝家里其实是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夫多妻制,水宝真是好福气。只是苦了亮娣。他们问我晚上看见没看见水宝去弟媳房子过夜,我说我不知道。有一个年轻工人笑着对我说:“大迪你可要小心呢,说不定亮娣会看上你呢。她这个人爱才,听说你有才她就会把留在她身边让你经常给她讲故事,讲着讲着她就会让你上她的床,和你在一块儿作爱,到那时候你可不要害怕,你大胆地干,她会赏识你,给你给很多钱。”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并没有把工人说的话放在心上,但是这天晚上,工人们说的话在我身上应验了,亮娣把我叫到她的卧室里去,让我给她讲故事。

“大迪,你今晚上给我讲讲故事,把你外脑子里的故事往出给我倒一点。”亮娣坐在柔软的蒙着大红床罩的席梦思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质地很好的粉红色针织内衣,粉红色的针织内衣把她的脸膛衬托得越发艳丽和妩媚。她的眼睛闪动着一股梦幻般的光芒,怅惘迷离而又若有所思,就象刚刚出浴的贵妃。她用嘴向茶几上努了一下:“那儿是我刚刚给你沏的糖茶水,你先喝一下,想想,看给我讲什么故事。”

我有点局促不安,脸红心跳,全身发热,目光也没有放的地方,看哪儿似乎都觉得不合适。偷偷地看了一眼亮娣,她正脉脉含情地盯着我,眼里的意思丰富极了,她好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看了你写的小说,原来你还是一个小说家么。我没有想到你竟这么有才华。把你放在农村里真是太可惜了。哎,你原来是干啥的?”我看了她一眼,说:“我原来是一家单位的小职员,可后来我辞职了。”我端起那个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啊,真甜!我又看她一眼,说:“可是这黑天半夜的,万一你的丈夫……”她笑说:“你不用怕,他到晚上不会回来的。他现在已经对我厌倦了,她对我的身体的厌倦就象我们厌倦自己身上的垢痂一样。你大概已经知道了,我们姊妹两个嫁了他们兄弟两个,可是他的弟弟却是一个二百五。于是我的妹妹就转过来与我争夺他,我的妹妹当然年轻,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再与她争夺他,所以我就容忍了他们的行为,但是在我的心上却是刀子在扎,我没有一天不是在痛苦中度过的。”她忽然把穿在身上的针织内衣脱了,只剩下里边的一个透明的薄如蝉翼的无袖桃红色小袄,那小袄把那一对雪白的乳房紧紧兜着,这就越发使那双乳房突出了出来,横空出世般醒目。

我的呼吸越发紧张起来,我觉得自己坐在了一座火山口上,火山的溶液正在滚滚奔流,快要冲到我的身上,把我溶化了。我盼着这种快乐的溶化,我盼着这种痛苦的溶化。几年来,我还没有碰上一个女人能这样对待我,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可以这样把自己心中的痛苦流水一样倾吐出来。我感动了,眼泪汩汩地流了出来。亮娣有点紧张,颤声说:“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笑说:“我被你感动了。好吧,我现在就给你讲故事。”

我停了一下,思想着该怎样讲故事,讲什么故事,就我平时读的书而言,我的头脑里边装的故事可以说是牛载马驮,但是现在我却一个也讲不出来,那些故事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有点惊恐,额头上冒出了涔涔的汗水,亮娣笑说:“你别急,看你现在满脸的汗。”

蓦地,我的经历电影一样从我的头脑里闪了出来,于是,我向她讲起了一个变成人羊的人的故事。我把自己这些年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揉合进去,我讲人羊在城市里被人进行展览,被人追杀,人羊和狗和羊在一块儿生活的情形,我讲人羊如何吃草,如何在羊群里和羊卧在一起,又如何被刽子手拉住准备宰杀,但是最后却又如何逃脱,如何把刀子架在杀羊的人的脖子上把他们吓得半死,我讲人羊听到的世上的奇闻逸事,我讲人羊如何没有把毒品送出去,我还讲人羊如何写了一部小说,没想到小说里的故事却在现实中发生了,现在人羊也不知道倒底是故事是真的还是现实中的事情是真的,就是破案的人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小说影响了盗窃案,还是盗窃案影响了小说。总之,现在乔城县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谁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还说到人羊的那只小铜铃,我讲了那只小铜铃是如何把县城的小车的轮胎和玻璃震碎,把那些漂亮的高级别墅门窗上的玻璃震碎,亮娣听得哈哈大笑,就象一个没肝没肺的女孩子。我讲完了,她却陷入了沉思,好久才说:“唉,那个人羊真可怜。哎,也不知道人羊的妻子对他可好。”我摇了摇头,说:“人羊离开她的老婆已经两年多了,人羊现在不知道他的妻子与别人结没结婚。人羊现在还在到处流浪,公安机关还在到处追捕他。要把他抓住判刑。”

房间的空气现在象要凝固了似的,亮娣不作声了,脉脉地看着我,目光里好象有一把温柔的刀子要把我的心挖开,我的心里咯噔响了一下,脸膛涨得通红,忽然空气中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大迪你今晚上不要走了,我需要你在我身边……”我疑心是听错了,看着她,她的目光里象要淌出水来把我淹没了。她慢慢伸出白嫩的手臂:“大迪,你上来吧。”我浑身一震,说:“亮娣,这……”她不言语了,把身上穿的那件短袖内衣脱了,又起身把裤子也脱了,现在她赤条条地呈现在我的面前,就象一个祭坛上的羔羊。温柔的日光灯洒下柔和的光辉,在她身上涂抹着。她的身上一片雪白,嫩的掐一下能滴下水来,那坚挺的乳房,那修长的大腿,那细腻的肌肤,那飞瀑般的乌发,那柔美的曲线,那三角区星点般的金黄色的****,都象是鬼斧神工造出来似的,让人神往,让人顿觉自己心灵的肮脏和污浊。那不是一般的人体,那是人世间的杰作。我傻愣愣地看着她,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了,我的胸膛那儿象擂响了一面大鼓,咚咚地响,我的耳旁象有飓风在刮过。我不知道命运为什么会对我这样,让我在苦难之中总有一种温馨等着我。但是现在我应当怎么办,我拿不定主意。身子象风中的树叶一样在发抖和打颤。她看出来了,起身对我说:“大迪,你别怕,我那男人不会回来,他现在正在厂子和我的妹妹睡觉呢。我们姊妹两个共同伺候他一个人,可是他却还不知足,有时候还在外边偷着吃,碰上那些风流女子了他步子就迈不开了。”

我默默地看着她,她的脸色现在呈现出一种少有的苍白,那情形让人十分心疼。我说:“亮娣,你不知道,我是人羊,我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我身上长有羊毛,我的腿也比别人的细,而且我在生活中有时候还偷着吃草,有时候有好几天我也不吃饭,但是我却不觉得饿。而且,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和羊在一起总比和人在一起亲热,和人在一起我总觉得憋曲和窝囊。但是和羊在一起就没有这种感觉。我原来还和羊在一块儿睡过,我和羊在一块儿睡觉时,我觉出了在人群中所没有的温暖……”

她在我讲的中间默默地坐着,也不穿衣服,就让身子在灯光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忽然就有眼泪汩汩地滚落下来,她哭着说:“大迪你真可怜。我没有想到在世上还有人变成羊的,你真是把苦吃够了,你多可怜啊。我的大迪啊!”

这一晚,亮娣在我的怀里温柔的象一只羊羔,她的温柔象泉水一样在我身边翻腾,浸泡着我,冲激着我,让我的身子在急风暴雨中发狂发怒。

第二天,我正在亮娣的床上睡觉,村上有人喊亮娣,说公安局来人打听一个人羊的人,问亮娣见没见过,我听了大吃一惊,就要爬起来出去,但亮娣一把按住了我:“别动。”她慢慢起身走出屋子,对站在院子的人说:“我没有见过。”外边的人说:“听说你们家来了一个外地人在干活儿,可别是他了。”亮娣说:“不是,那人只干了两天就走了。”

我听见他们还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脚步声就向外走了。

亮娣回到屋里,我已经起来了,我对她说:“我得赶快离开这里。我不能给你惹麻烦。”

亮娣目光一瞪:“不行,你不能走,我现在不让你我走。你就住在这儿,这儿比哪儿都安全。再说,你现在能到哪儿去呢?你这个样子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发现的。”

“可万一有人给你找事呢?我不想连累你。”

亮娣忽然呜呜地哭了,说:“大迪,我现在离不开你,我不想让你走,哪怕天塌下来我也不想让你走,我不怕出事,我不怕有人笑话,我想活出点人样来。我不能再这么憋曲下去了。”

正在这时,亮娣的男人回来了,他进到屋里看了看,说:“怎么生死离别呀?这么伤心的。你******鬼东西那天来时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你他妈真会勾引女人,不过,我不想与你怎么样,她既然看上你,你就和她多睡几天,她这几年受了旱了,你多关心她也就是对我的工作的关心和支持。你说呢人羊同志,听说公安局现在正四处找你,只有躲藏在这儿才最保险,在什么地方也没有这儿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