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钱粒儿的屋子,钱粒儿跑上前来,一下子就把乔盛抱住了。
乔盛用力地把她推开:“你甭那么虚情假意的。你真让我受不了。”
钱粒儿颓然地坐到床上:“反正你已经看见了,你想怎么办都依你。”
乔盛从怀里掏出那两吊钱,铛地扔到桌上:“钱粒儿,就当我嫖了你两年,这钱你收下,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钱粒儿凄然一笑:“乔盛,你倒是蛮大方的。”
“谈不上,”乔盛一转身,“告辞了。”
“乔盛,你站住!”钱粒儿尖脆地喝道。
“还有什么吩咐?”
“乔盛,请你把你的钱拿走,我钱粒儿不缺钱。”
这一招,乔盛没有想到,他怔了。
“我是欺骗了你,我是个贱人,但我的心不贱!”钱粒儿说。
“这我可不懂,偷人的人居然不是为了钱。”乔盛说。
钱粒儿说:“乔盛,女人的心你还不懂。你还不是一条真正的汉子,你还嫩得很。”
“你很老成,老成得都快烂了。”
“乔盛,你不要那么刻薄。你懂男女之情么?你不懂。真正的汉子是很大气的,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恩恩爱爱、情情义义;分手的时候,无恶无怨、潇潇洒洒。”
乔盛心头一震,他没想到一个轻浮的钱粒儿居然说出这样有份量的话。他心里有些慌乱,他感到他有些被动——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还谈什么情义。”乔盛说。
“乔盛,你喜欢过。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快活的,你喜欢让我抬腿、抓挠,你快活得跟孩子似的。”
乔盛的心更乱了。
“乔盛,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喜欢你了。”
钱粒儿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绵软得像嚼在嘴里的糖瓜。这是尖脆如锥的钱粒儿么?
“乔盛,偷人的女人从来都不把心给男人,我的心却已经给你了。”
钱粒儿的声音愈加动情了,他感到那声音里有泪一样湿润的东西。
他围顿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钱粒儿晶亮晶亮的眸子上,蒙上厚厚的一层雾茫茫的泪光。
他的心一动。
钱粒儿看出了乔盛的心思,把他拽到床上,让他坐下。
乔盛虽然有点不情愿,脚却移动了步子。
钱粒儿把乔盛那颗肉脑袋抱在怀里:“乔盛,在这兵慌马乱的年岁,你能有一个喜欢你的女人,是多么有福气的事啊!”
乔盛很糊涂:有你这么一个偷男人的下贱女人,我还有福气?他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奇怪地,这么有份量的话,在这个时刻,他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钱粒儿把他的手拿到她的怀里,那里边竟然没穿护胸的兜肚,他触到了一团肉乎乎的东西,他的手抽搐了一下,却被女人的手摁得更紧了。
“你看,这****有多肥;你扔了它,你从哪儿再找这么好的****。”钱粒儿说。
她可有多下贱!乔盛心里说,可是他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的。
她把他的另一只手摁到她的大腿上:“你看,这大腿有多结实;你扔了它,又有谁给你穿你喜欢看的白袜子啊!”
也是。乔盛的手驯驯服服地贴在钱粒儿的大腿上。
钱粒儿借着她肥肥的肉身子,把迷茫的乔盛推倒在床上。
“我的好人儿,你冒着风险大老远来了,不是这样撑面子的,你好好躺下吧。”
乔盛竟顺从地躺倒了身子。
她给他脱了鞋子。
她给他脱了裤子。
乔盛的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什么时候,钱粒儿也把自己脱得像一条光光的肉虫子。
她把两个沉甸甸的大****轻轻地压到他的脸上,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肉香。
他开始恢复了意识,紧闭着双眼,眼角淌溜下两颗浊浊的泪。
她伏在他的耳畔,轻轻地说:“好人儿,我把袜子给你穿上了,你不看看么?”
他身子一颤,睁开了眼。
那两条肥白的腿哟!
他的器官很情愿地张扬起来。
他感到自己很可耻。
他翻过身来,狠狠地把那两条白腿提起来,压了上去。
“翘腿。”
翘腿。
“抓挠。”
抓挠。
矛盾和痛苦折磨着他。
但这种矛盾和痛苦却让他更昂奋地爆发了。
他激烈地运动着:“钱粒儿,你说,我是****!”
“我是****,我是你乔盛的****!”女人说。
空前的刺激撩拨得他发狂了;在他的揉捏下,钱粒儿像一个不断变形的面团。
昏蒙发泄之后,乔盛感到刚才的一切真是不可思议。相厌着又占有的,他觉得自己也跟钱粒儿一样下贱。
钱粒儿的眼睛晶亮晶亮地注视着他。
钱粒儿失算了:这种风情的注视在乔盛的心里产生了相反的作用。乔盛感到钱粒儿是一剂有毒的迷幻药,她的注视,足以使自己失去了自己,他必须远离她。
在钱粒儿的万般温情中,他果断地穿衣服。
钱粒儿吃惊地问:“你要做啥?”
“走!”冰冷的回答。
“乔盛,你今天不能走,我不要你走!”钱粒儿拉住他的胳膊。
“不,我必须走,从此,我再也不想来了。”
这对仍处在交合温情中的女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乔盛,我是你的女人,你不能这样待我。”
“别人会替我对你好,比我还好。”
“乔盛,你不是人,你是头猪!你今天要是从我这儿出去,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报告日本人。”
温情的女人,真是被逼急了。
乔盛站住了,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钱粒儿,服里有血光之色。
钱粒儿被吓坏了:“乔盛,你不好那样对我,我肚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真的?”
“真的,已经有两个月了。”
乔盛哈哈地怪笑起来,他的心被重重地刺了一下。
他不敢相信,她肚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血脉,退一步讲,即使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孩子,有这么样的一个母亲,也是孩子的不幸,更是乔门的一桩大耻辱。
“你把他拿掉。”
钱粒儿泪流满面:“我没办法拿掉他。”
“你们这种人会有办法。”
乔盛已经是把钱粒儿跟窑子里的妓女相提并论了。
“能拿掉他,我也不能拿掉!”钱粒儿愤怒地说。
“为什么?”
“我要用他拴住你,我不愿你离开我。”
乔盛感到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他在地上走着,急切而慌乱。
钱粒儿以为自己把他拿住了,含泪笑着。
突然,乔盛站住了脚步,脸上绽出一种怪异的笑。
他一步一步朝钱粒儿走去,钱粒儿莫名其妙。乔盛把被子捂在了钱粒儿的头上,双手狠狠地掐下去。
钱粒儿呜呜哝哝地叫着,双腿拚命地蹬起来。
钱粒儿的挣扎更撩拨了乔盛的激情:他那朵奇异的笑绽得更加烂漫,指掌之间也更加生动有力。
钱粒儿终于不动了,也没了呜哝呜哝的声息。
乔盛撩开被子,钱粒儿圆睁着迷茫的双眼,她已经死了。
看着露在被子外的钱粒儿的两条大腿,肥黄肥黄的,让他感到恶心。他给她盖上了。
她肚里的孩子,本来是她挽救自己爱情的一根救命稻草,却因此送了命。可怜的女人!
走出门去,他迎见了钱掌柜。钱掌柜谦卑地哈哈腰:“乔少爷,您不呆了,您走好。”他不知道屋里发生的一切。
乔盛往院门走着,他谦恭地送着,他要等乔盛出门之后,把院门闩好。
乔盛觉得,正是身后这个该死的老家伙断送了他的女儿的前程和性命。
他的手伸进了怀里巴突然转过身来,“钱掌柜。”他低声地叫了一声。
老人家以为他有什么吩咐,送上谦恭的耳朵,并且堆起虔敬的笑容。头上却挨了重重的一击,未曾哼一声,便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乔盛用手枪柄狠狠地砸了他一下。
乔盛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营里。
当他在自己的被窝里躺定了之后,心情却出奇地平静了。
“我是要揍个儿子,却不是****肚子里的儿子。”
他觉得他做得对。